丞相府中,何佩忠終于等到了刺客的消息。
“丞相,郡主那邊已經行動。”
“好!”何佩忠摸起胡須,很滿意他們的工作,“現在就算萬俟岚那小子不想發兵,他也得乖乖做我的棋子!”
将刺客僞裝成北國人,刺殺公主、女眷,無論成功與否,隻要刺客是北國人一事傳出,朔朝與北國必然割裂。
“接下來,隻要一場戰争,我們就能一舉滅了蕭家和萬俟岚!”
何佩忠清楚,那萬俟岚絕對留了後手,所以他必須逼北國發兵。
“那萬俟家的小狐狸上次來訪也不曾見我,誰知道他有沒有與太子說些什麼,隻要兩國鬥得個你死我活,我手上的兵馬就足以滅了他們蕭家!”
回報的人低頭,問出一句,“小人鬥膽,白郡主若是未聲張此事呢?”
何佩忠到底是老狐狸,兩眼微眯,笑道:“無礙,我已派人前往北國,此事,必成。”
霧氣繞上俞落肩頭,将秦無桀的話帶給俞落。
“皇後在後宮遇刺,但刺客身份未能查明。二十九席抓住了要刺殺公主的刺客,但頗有古怪,此人的膽量和身手不比尋常刺客,身上有北國紋章刺青,他擔心有詐,私下處理了那人的屍體。”
俞落擡眼看向牢籠中提筆作畫的姜行,問道:“姜叔,你覺得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姜行的脖子被鐵鍊束縛,隻要俞落一扯,他就得貼到籠邊,祈求對方原諒——實際上,俞落的力氣沒姜行大。
“什麼?”
“私下處理屍體。”
姜行被束縛自由,沒興趣了解外面是什麼狀況,但聽美人相方才說的遇刺,來了精神,“擔心是有人僞裝成北國刺客,挑撥離間……不過更合理的解釋是,幹這一行的沒有聲張的習慣。”
俞落拉了下手中的鐵鍊,示意姜行擡頭與他對話。
“姜叔,你為錢殺過人嗎?”
“我否認,你信嗎?我父親殺人謀生,招緻禍端,為錢殺人,隻會惹禍上身。”
“但沒人花錢讓你不殺人。”
姜行可沒那麼閑,他起身放好筆墨,緩步走向俞落,“幹這活的叫镖師,還有侍衛。”
“那你呢?我若花錢雇你,你會做什麼?”
“讓我做事的前提是放了我!”
俞落當然不會順姜行的意思,伸手扯過姜行脖頸前的鎖鍊,逼迫他貼上牢籠。
“好好待在這不好嗎?”
姜行用力拽過鎖鍊,在力量上勝過了俞落,“畫還沒畫完呢,大家主……你到底在想什麼?俞落,你還是什麼都不告訴我嗎?”
俞落沉默不語。
姜行甩起鐵鍊,奪過鐵鍊的同時敲打牢籠發出一聲巨響,“懦夫!你現在到底在裝給誰看,給我,還是給那些讓那些家主?!”
俞落表情猙獰,捂着被抽紅的手,朝着姜行大吼:“我這麼做是為了你!那幾個沒良心的想毀了九十九人行,而你就是他們用來犧牲的人!如果不是因為你體質特殊,你早就該死了,你能活到現在全憑的是運氣。”
“九十九人行是我拿性命換來的寶物,我不會讓任何人毀掉它,你也一樣!”
姜行平靜地與俞落對視,沒有為此做出任何反應。
俞落深呼吸平複心情,終是沒有繼續糾纏下去,選擇離開。
機關聲響,他又隻能孤獨地坐在牢籠裡作畫了。
俞落要綁,他姜行無所謂,不過這鐵鍊是沒必要的,多半是俞落自己多加的心思,等出去後姜行定要找他算賬。
正如俞落所說,姜行現在是斬仙的刀,若是在此能保住性命,那他就乖乖待在這。
但戰争馬上就要來了。
姜行垂眸,自己手中繪制的齊勳英姿飒爽,卻少了一位将軍應有的威武。
跟先前繪制的王寅一樣,都少了些東西……反倒是跟他打過一場的王斯來畫出來更有神韻。
“還是得親眼看看才行……不對,我畫這麼認真作甚?”
姜行扶額低歎,聽着腳步聲漸漸靠近,也隻是微微擡眼。
“畫得不錯。”
那人一頭白發如瀑,身上少了絹布遮擋,但身形與聲音都在向姜行展示她的身份。
在二十四席家中藏着的鬼刹——白琊月。
“您有什麼事嗎?”
白琊月從他被關在這的第一天起就待在這裡,不曾被俞落發現。
“你恨俞落嗎?”興許是因為聽到了兩人的争吵,白琊月垂下頭,略感自責。
姜行擡起頭,多日與俞落相處的經驗告訴他,此人造就了如今波谲雲詭的九十九人行,此刻的溫情下定也藏着不可見人的心思。
“我不恨他,您來此是為試探我和俞落?”
白琊月不置可否。
見對方沉默,姜行道出了自己對白琊月的看法,“鬼刹短壽,大多是精神崩潰後被私下處置……您會精神崩潰嗎?”
眨眼間,姜行未等到白琊月的回複,隻留他一人在牢籠中點燈觀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