蟲,到處都是蟲……
難得安穩入眠的齊勳被噩夢喚醒。他的手裡緊緊握着佩劍,劍鞘卻已不知所蹤。他站在房門前,離踏出此處僅差一步。
盲蛇乖巧,纏住齊勳的手生怕被丢下。齊勳察覺到手部傳來的疼痛,伸手撫過盲蛇,安撫着它。
劍鞘去哪了?齊勳擡手,未從劍上嗅到血腥味,放心了不少。
他是未能走出房間,還是已經出去過一趟回來?他不記得了,他隻記得自己做了一個夢。
他在蟲群中不斷揮砍,直至精疲力竭。他是不害怕蟲的,但群蟲共舞太過絕望,以至于成了驚醒他的噩夢。
蟲……他想去找左宸。
劍鞘未找到,但總會找到。他需要出去……他有點緊張過頭了。
“寨主?”
兄弟的聲音打破寂靜,強行喚起齊勳的理智。
齊勳擡眼,疲憊地看向來者,下意識将劍藏于身後。
“怎麼了?”
“隻是沒想到會在這遇見您,您還是難以入眠嗎?”
齊勳很高興有人擔心他,但他現在隻想避開目光,趕緊去找左宸摸摸那蠍尾。
“嗯,我想去找左醫士,你先回去休息吧。”
“明白,寨主要好好休息。”
應付完了人,齊勳繼續向左宸自己搭建的住所走去。
左宸身懷劇毒,不便與人類同吃同睡,就在山寨附近自己搭了座屋,平時會幫山寨裡的人療傷,成了齊家軍的随行醫士。
越來越不對勁了……他眼前的景象開始扭曲,身體卻格外輕松。熱意上頭,伴随着些許痛感攪亂他的思緒。
他的耳畔是蟲鳴,眼前是五彩斑斓——這比他當初中了二十九席的毒粉還要誇張。
“啊!”尖叫聲劃破夜空。
齊勳眼前的景色驟然清晰。隻見一人殺死了方才與他打過招呼的兄弟,注意到齊勳後,擡劍緩緩走來。
本能告訴齊勳,要拔劍,但一直握着的劍竟沒了蹤影,再仔細一瞧,劍不知何時落入了對方手裡。
他要死了……他還不能死。
求生的欲望操作他全身肌肉,奮力襲向對方。對方一躲再躲,手裡的劍遲遲沒有揮起。
……
他的肩膀被對方抓住,瞬間脫力癱軟。
左宸的手上纏着盲蛇,在齊勳的攻勢下被迫将毒素注入齊勳體内。盲蛇奪劍,将齊勳的情況彙報給左宸,呼喚蟲主前來。
可沒想到,左宸一來就被齊勳視作了敵人。見齊勳無力癱倒,左宸收回了袖中的毒蟲。
但因為有牠的賜福在,齊勳的毒恐怕撐不了多久就會被解,隻能盡快想辦法。
這齊勳緣何會大半夜發瘋?左宸仔細打量着,果然發現了一處不尋常的地方。
牠掀開齊勳衣擺,在那健碩的小腿上找到了一道壓痕。金枝察覺到左宸的靠近,往更上方逃去,卻被左宸注入毒素,掙紮兩下後沒了動靜。
左宸趁機拔下金枝,确定它死亡後将其捏碎,點起金光。
“齊勳?”
齊勳似是中了術法,可他又不像其他人那般完全失去知覺。左宸覺得奇怪,正欲抱起齊勳時,一陣妖風刮過。
美人相的刀已然抵達左宸的頭頂,無法躲避。
寒芒乍現,狂風凜冽。蠍尾貫穿了美人相的身體,硬生生将其擠作兩半。
左宸沒有回頭,任四方血液滴落在牠身上。蠍尾穿刺,勾出了美人相身體裡的鱗片與金枝。
“為什麼要對齊勳下手?”
霧氣散去,無人回應。
“啧……”
左宸不悅,但當下救齊勳才是首要,甩開尾上的殘枝後将齊勳打橫抱起。
回到牠搭建的小屋後,齊勳仍沒有要蘇醒的迹象。記夢的術法非常難辦,若是要引夢,牠的記憶談不上合适。可等齊勳自己掙紮出來的可能性渺茫,牠必須想想辦法。
突然間,齊勳身子一顫,抓住了左宸的手。
“上仙……”
齊勳瞪大眼,像是抓住救命稻草的亡命之徒,說不上他是清醒還是太過恐懼。
“齊勳,你看到什麼了?”
“上仙……”
齊勳像是看到了左宸,但隻是在呼喚牠。
齊勳的症狀太過特殊,左宸先前百餘年從未見過。也不知是不是副作用,在齊勳四肢移動間,左宸瞧見了他過高的體溫以及……那莫名有了些動靜的地方。
左宸不羞,盯着那塊看,最後嫌齊勳動作太多,直接坐到床邊壓住了他。
“比本仙想象中好,既然本仙救了你的命,拿此事做回報,你應該不會介意。”
嘴上是這麼說,但左宸還是克制住,低聲罵了句自己。人家現在是病人,不能趁人之危。
齊勳還在看着牠,盯着那條蠍尾,頭腦發熱。
“上仙……”這一次,齊勳還說了些什麼。但左宸未能聽清,便湊上去等他繼續說。
抓住左宸的手突然松開,向上拎住左宸的衣領。齊勳那點力氣拽不動左宸,但拽斷了左宸剛剛的克制。
“你這是想做什麼?不說出來本仙就當你同意了。”
長舌探入,唇齒交疊。齊勳毫無回應,但他的目光不曾離開。
左宸等不及了,跨坐在齊勳大腿上,摩蹭着,在齊勳臉頰的微紅上得到了答案。
恍惚間,齊勳好像聽到了左宸的聲音。那聲音曾出現在他的美夢中,引人遐想。
他好像看到了……他拼盡全力抓住左宸的手。
他想撫摸那蠍尾,啃咬上仙的皮膚,折下左宸的翅膀……
他好像抓到了分叉的樹枝,擺動着,聆聽樹的吟歎。蛀蟲啃食樹木,他便伸手去捉蟲。他聞到了果實的香甜,輕咬着細枝,咬一口果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