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嘴!給我狠狠地打!”
身邊的婢女得令,上前揚起手就要打,揮下的手卻被白曉月半途攔下。
那隻小手抓住婢女的手臂,僅靠手指就捏碎了她的骨骼。
“真是沒規矩的地方……”白曉月低聲罵了句,在婢女的慘叫聲中将她扔到一旁。
“我是白氏緣夫人的族親,雖然我們家沒有實權空有名号,但白氏緣夫人與鐘離将軍協助陛下一同開創我朝,救百姓于水火,甚者有為夫人塑身立廟,奉夫人為福澤金仙下凡。白氏明白陛下恩澤,先有訪問百家收集戰死将士之名,為他們操辦後事;再是于戰場劫回鐘離将軍屍骨,使将軍得以安葬。陛下重情重義,擇鐘離氏為太子妃,白氏一族撫養太子妃娘娘,時至今日仍承擔着護衛太子妃娘娘的任務。”
“就算是陛下想要我們白家人的命,都得擔心被後世诟病……有膽子的話,就打吧。”
“讓你從沒用變成家族禍害!”
剛扇了白曉月一巴掌的妃子臉瞬間青了,支支吾吾說不出話,最終隻能喊人拖着婢女離開。
鬧了這一出,剛才還笑得花枝亂顫的妃子們都沒了聲,生怕惹到這位祖宗。
鏡央自幼被養在白家,知道白家無權有勢,但還是頭一次知道白家這麼有名望。
她看着被架走的婢女,想不明白白曉月對她做了什麼,“你剛剛對那個宮女做什麼了?”
白曉月聳聳肩,“對準關節打很容易讓對方脫臼。”
雖然她是直接抓斷的。
白曉月不喜歡這裡,這裡太沒規矩,來這的妃子多半都是心術不正之人,被這深宮逼瘋,不斷尋求出路。
這裡的心聲十分嘈雜,幹擾她的判斷能力。她不喜歡都是人的地方,所有人的心裡都藏秘密,卻又抑制不了情緒,将秘密外露,即便不讀心她也能看出那些細微變化背後的含義。
她祗從那位大人,從不隻是因為養育之恩——她喜歡那雙毫無情緒可言的雙眸。
在見證了白琊月的死亡後,她作為見證者,與大人立下契約,也是在那一瞬間開始,她與那位大人心意相通。
〖“你做得很好。”〗
無論白曉月如何在腦海中亵渎那位大人,牠都不會有半分情緒變化。
牠仁愛,這份仁愛卻源自于牠内心的冷漠。
“姐姐,”白曉月突然想到了什麼,眼中遍布血絲,“白琊月大人叫什麼?”
鏡央被問得莫名其妙,蹙眉反問道:“這不是她的名諱嗎?”
“沒事……前面有好大一片水池诶,我們過去看看!”
這附近有很多人。
她能聽見,也能看見。
鏡央無奈,隻能繼續被白曉月牽着鼻子走。
分明已是春,卻有白梅落下,點起粼粼波光。
鏡央被梅花勾了魂,駐足遠望池水,卻見一女子手持紅傘眺望遠方。
遙不可及的天空貪戀人間,帶走一片白梅,向飛鳥炫耀。女子覺察到鏡央的目光,側身回眸,贈予一笑。她似一流清泉,滋潤萬物,眼中不落半分邪念。
“将軍。”
将軍?鏡央聽不真切,想走近去與對方交流,卻被卷起的白梅遮了眼。
呼吸不了……池水湧入口鼻,模糊了她的視線。
“鐘離鏡央!”
聽不清,好像有人在喊她。
沒錯,喊的是她的名字。
“常!”
“鐘離常!”
所以……她到底為什麼突然就落水了啊?!
意識模糊之際,一隻手搭上了她的肩膀,似是在将她往更深處牽引。
越來越多的手抓住了她。
白曉月抓住鏡央的手,卻無法将她救起。
明明隻是一瞬間沒有看到,為什麼會發生這種事?白曉月在水中睜開眼,看見了這輩子都忘不掉的場景。
“很抱歉,這兩位已經有人預約了。”
池中凝結出冰鈎,在畢衡的牽引下撈出兩人。
白曉月被吓得不輕,顧不得鏡央的狀況,跑到一旁不顧形象地吐了出來。
“負責守護你們家主的美人相如今力量散盡,你可得好好擔任起護衛的責任……可惜還不夠堅強啊。”
“堅強?”白曉月抹去嘴角殘餘的液體,惡狠狠瞪着畢衡,“你也沒告訴我水裡會有那麼多屍體!”
“一人立下契約,因契約而死之人就跟你剛剛看到的一樣多……你們九十九人行千年不斷,又何必因這點屍首而感到心寒?”
白曉月還在反胃,聽了畢衡的嘲笑,忍着惡心罵了牠一句,“有你坐鎮,池子裡還能有惡鬼,是因為你老了嗎?”
畢衡并不在意對方的諷刺,隻是拿出一張符紙,令它飄向池中。
符紙觸及池水的瞬間,化作一陣煙霧散去,毫無效果。
“如果真有這麼簡單,就不會犧牲那麼多人。”
鏡央幾乎昏迷,仍保有一抹神志,口中喃喃念着,“是誰?父親不在這……”
白曉月扛起鏡央,目光不自覺移向池水,從鏡央的心中讀出了她夢中所見之事。
“殺人的鬼,是誰?”
畢衡緩步走到池邊,低頭看着平靜池水中的倒影,映出新日,透出池底陰影。
“保險起見,你最好别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