宗弦不在病房的時間,醫院的護士找他找得團團轉,一轉身忽然發現病人再次出現在病房,這才安下心來。“宗先生,到檢查的時間了。”
歸溫打算暫時退出病房,宗弦卻拉扯住他的手腕。“護士,他可以留在這吧。”
護士做出肯定的回答,通知主治醫生到達病房。歸溫在旁邊看着宗弦完成各項必要的檢查,恢複狀況向好,看上去并沒有什麼異樣。
醫務人員離開病房,宗弦朝歸溫勾了勾手指。“過來。”
歸溫湊到宗弦病床前,對方用力硬是将人帶到床上。“接下來有什麼要做的?”
“有課後作業要畫。”歸溫老老實實回複宗弦的問題,後者冷不防對上眼前人的視線,似乎是在驗證歸溫有沒有說謊。
見宗弦沒有追問下去,歸溫沒把眼前的狀況放在心上,直到有人從病房外送來畫架以及畫布顔料,歸溫才覺察出問題。“宗弦哥,我可以回去畫。”
“不明白嗎,課後你的分秒都由我支配,”宗弦指腹隔着衣物去碰歸溫肩膀上的牙印,“現在是我不允許你離開我的視線。”
歸溫試着擰開病房的門把,還沒等他接觸到目标物體,身後的人就将他用力拉進懷裡。“不是要聽話?”
歸溫唯有松開手,收拾剛剛送過來的畫具。私家病房足夠寬敞,可以容納所有美術用品,他将畫架展開,在上面鋪了一張全新的畫布,故作自然地開始調色。
直到夜深人靜,歸溫始終沒有離開過病房,一旦從畫布上擡起視線,就會對上宗弦毫無遮掩的目光,仿佛他是表演台上的馴養動物,對方專門以觀賞他取樂。
最後一筆結束,歸溫清洗好畫筆,刻意避開宗弦的眼睛,卻被對方強硬地抓過手腕。
以為自己又要被拖拽到床上,下一秒宗弦卻打開病房門,牽着歸溫的手一路抵達電梯口。
歸溫跟着在最高層走出電梯,順着樓梯抵達醫院天台。宗弦在地上鋪了一件外套,邀請歸溫在他身旁坐下。
“擡頭。”宗弦沒有松開歸溫的手。
歸溫的視線自然而然落在頭頂的天空,他才發現今晚是滿月,圓圓地懸在天空,周圍繁星散布,數量多得數不清,猜測明天會是好天氣。“夜空很漂亮啊。”
“看夠了?”宗弦用力扳過歸溫的肩膀,“現在,看我的眼睛。”
歸溫對上宗弦的視線,不自覺地頻繁眨眼。不知道為什麼,他直覺自己不能看太久宗弦的眼睛,仿佛其中有一種難言的魅力,會讓歸溫不知不覺陷入。
“我和他,”即使宗弦沒有明說,歸溫也清楚對方指的是陸與藤,“你會選誰?”
歸溫不太理解宗弦讓他做選擇題的意義。宗弦為了陸與藤負重傷,與自己所有接觸不過是阻止陸與藤再被他人接近,甚至不斷羞辱讓他知難而退,無論自己選擇誰都僅僅是多餘的角色。
“我當然選你,宗弦哥。”歸溫緊緊握住宗弦的手背,仿佛一種讨好。
“騙子。”
宗弦硬是拉扯着歸溫胳膊,後者在外力作用下不得不站起身。
歸溫被抓握着到天台邊緣,有圍牆攔着,如果不是刻意,還不至于會摔下樓。
“再回答我一次。”宗弦的目光像是要鑽進歸溫的眼睛裡。
“我選你,”歸溫抓住對方的手微一用力,“哥哥。”
“那就陪我跳下去。”宗弦忽然笑了。
歸溫心頭一跳,他想起宗弦開車前往海邊,企圖墜海的畫面。“宗弦哥,你不要死。”
“知不知道如果你選他,我會怎麼樣?”宗弦手背貼在歸溫已經冰涼的側臉上。
歸溫僵硬地搖了搖頭。
“我就打電話讓他趕過來,把你和他一起推下去。”
宗弦沒有說後半句,将嚴觀白與陸與藤推下去,他再成為樓底下的第三具屍體。讓心上人跟情敵完滿殉情不是他的風格,到了地府他也要橫插一腳。
他觀賞着嚴觀白頓時變得煞白的臉,傻弟弟似乎把他的話當真了。
“别怕,”宗弦的手掌停在歸溫的發頂,很輕地撫摸,“還沒有到那一天。”
還沒有到。
而不是不會有。
……
歸溫夜晚同樣是在病房裡度過,熟睡前他特意問了系統,如果意外身故會不會影響他在現實的狀态,得到的答案是不會,這才安心地阖上眼簾。
宗弦出院的時候,他的私人司機特地在歸溫上課的教學樓底下等,捕捉到熟悉的身影就立馬将人攔住,要求歸溫上自己的車——而不是請求。
司機也不過是打工人,歸溫不想讓司機為難,什麼也沒問就直接坐進車後座。
歸溫下車的地點是醫院,不必多猜,也知道要求他前來的人是誰。他進入電梯,摁下頂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