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門敞開着,歸溫在走廊就見到宗弦已經換上自己平時的衣物,病号服被疊放在床頭,個人物品也已經打包好。
歸溫很自覺地上前拎包,但很快就被宗弦安排的人再次拿走,最後歸溫的手裡就剩下宗弦本人的掌心。“别到處亂走。”
“我沒有,我下車就來這裡了。”歸溫無奈地解釋。宗弦似乎接受了他的說辭,但手上沒有松開半分,問他有沒有與陸與藤見過面。
“在同一個班,見面很正常的。”
“是嗎。”宗弦看上去沒有怪罪的意思,下樓後坐上司機的車,歸溫在他旁邊落座。
車門關閉,司機發動車輛,宗弦沒有送歸溫回公寓,而是前往他名下的遠郊别墅。門緊鎖着,宗弦站在門前沒有要開鎖的意思,而是側過臉對上歸溫的視線。“陪我住在這裡。”
“可是,上學太遠了。”歸溫一本正經地回答。
“所以你選另一種方案,”宗弦彎了一下嘴唇,“我搬到公寓陪你住。”
歸溫頓時顯得錯愕。“怎麼……”
“不要再讓我重複第二遍,你不能離開我的視線範圍。”宗弦将門鎖打開,不僅沒有将車上的私人物品帶下來,反而吩咐人将屋子裡的東西整理好打包帶走送到歸溫的公寓。
“……”歸溫顯然沒有拒絕的餘地,公寓裡毫無預兆地空降一位室友,并且這位室友還十分貼心地請人上門,将落灰的客房打掃幹淨,當即就住了進去。
并非沒有試過與宗弦同住一屋檐下,但沒來由的,歸溫的心境比起以前大不相同。
就算不影響他在現實的狀态,歸溫也不想睡到半夜被扔到樓下摔死。
他特地在學校的畫室留到很晚,直到将所有任務作業完成才放下畫筆。
歸溫往外走,思考自己要不要在學校宿舍留一晚,結果半路忽然碰到陸與藤。
陸與藤面對着牆壁沒有發現他,歸溫正要走上前打招呼,對方卻忽然脫下穿在外面的薄外套,露出被繃帶厚厚包裹着的手臂。
“與藤?”歸溫沒忍住将視線落在對方的傷處,“怎麼傷得這麼嚴重,你還能抓畫筆嗎?”
陸與藤連忙穿回衣服,用外套長袖重新遮蓋住手臂。“我沒事,先回去了。”
“等等,”歸溫沒辦法放下受傷的同學不管,“為什麼這麼晚還在這裡?”
“不要跟過來了。”陸與藤加快腳步。
歸溫微不可察地歎了口氣,一瞬間停在原地。“我不過來,可以告訴我嗎?”
陸與藤隔着一段距離停下腳步,思慮良久才再次出聲。“之前被綁走的時候受的傷,你不用想太多的,我手疼所以畫得久,會好的。”
歸溫這才安心下來,目送陸與藤離開,他注意到對方做了謝謝的口型。
四周重歸靜寂,歸溫沿着校道往前走,路過草叢的時候竟毫無預兆地被拉了進去。
第二次被強行從路邊被拉走,歸溫心态穩了很多,第一反應不是呼救,而是先低頭查看對方是否穿的是皮鞋。
“宗弦哥。”他老老實實沒有半點掙紮,等身後人放開手,歸溫回過身。
“你很關心他。”
宗弦嘴唇笑着,但很明顯不是高興的笑,指腹隔着衣物按壓着歸溫肩上被留下牙印的地方,用力得像是要将對方捏碎,最後攏在自己掌心。
“不知道疼,也不怕死,我相信他對你真的很重要。”
歸溫伸手去抱宗弦的腰身,這一套似乎已經不受用,對方掰開他的掌心,暫停了他的一切讨好。
宗弦像在醫院一樣抓着歸溫的手腕。
轎車就停在不遠處,歸溫最後被塞進了車副駕。
直到車子發動上路,歸溫也抿着嘴唇沒有發話。他很清楚這不是回家的路線,也知道哪怕詢問目的地也得不到回答。
現在是晚上十一點,車子仍然沿着公路行駛,宗弦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良久,歸溫發現車子已經駛離市内——路邊高高挂着某城歡迎您宣傳牌。
“哥哥?”等紅燈的時候,歸溫試探性地在宗弦耳邊呼喚。
“不要問。”
宗弦擡手去碰歸溫的側臉。
“很快,你的世界不會再有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