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僅僅是離開原本的城市,車子甚至一直在駛離市區,歸溫親眼看着車窗外的人車都逐漸稀疏,最後在他的視線裡絕迹,取而代之的是連片的樹木荒草。
車子最後停在郊外的一間平房門前,抵達的時候天甚至已經微微亮,歸溫從車上下來,跟着宗弦進屋。
内部擺放得很整齊,空間比他想象中要寬敞,從客廳的窗戶望出去,可以見到太陽光線從遠山的方向,透過樹杈照射到窗台,灰塵在空氣中緩慢地漂浮。
山間藏不住鳥鳴,歸溫視線落在窗外,周遭的環境頗有隐居世外的感覺,讓人很放松。
歸溫沒有閑暇收拾行李,但屋内日用品都已經準備齊全,房屋的主人像是在更早之前就策劃好了這場出逃。
他在副駕駛還算打了盹,宗弦幾乎徹夜在開車,但看不出什麼疲态。“你應該累了吧?”
剛說完,歸溫自己也沒忍住打了呵欠。
“過來。”宗弦朝歸溫伸出手。
後者搭上他的掌心。宗弦推開二樓房間的門,正中央擺放着一張雙人床,整潔得沒有一絲褶皺。
與在病房時相同,宗弦拉扯着歸溫的手臂将人帶到床上,擡手合上對方的眼睛。
歸溫沒有想要掙脫,困頓的身體很快順着本能昏睡過去,醒來的時候已經臨近中午。
宗弦似乎正在做午飯,香味很濃,歸溫不自覺地就被吸引過去,順着找到廚房的位置,這才發現鍋裡熬着魚片粥。
“餓了?”宗弦側過臉看他,歸溫的頭發睡得淩亂,前者很耐心地将對方的每一根翹發壓下去。
“好餓,”歸溫湊上前,另一口鍋裡煮着咖喱,金黃色看着很有食欲,“可以吃了嗎?”
“去外面等我。”宗弦難得笑得柔和。
歸溫走到廚房門外,百無聊賴地摸自己的口袋,想要刷手機卻發現裡面已經空空如也。
他重新打開廚房門:“宗弦哥,我的手機不見了。”
“我知道,”宗弦盛了滿滿一碗魚片粥,仔仔細細地挑着殘留的魚刺,“在我這裡。”
咖喱也被他裝盤。“找誰?我幫你聯絡。”
“學校那邊……”
“請假了。”宗弦的語調始終很平靜。
歸溫用力抿了抿嘴唇,他意識到自己掉進了一個牢籠裡,宗弦甚至以自己作餌,也要讓他被困在挂名兄長圈出的天地裡。
魚片鮮香,但歸溫舌頭就像是忽然失去味覺似的,嘗不出味道。
“哥哥,我會聽話的。”歸溫放下勺子,忽然出聲。
宗弦像是聽不明白話。“吃飯。”
歸溫重新抓握起餐具,直到粥碗見底,他從餐桌旁邊站起身,回到方才酣睡的房間四處翻找。
“你在找這個?”
宗弦的聲音蓦然從身後響起,歸溫回過頭,看見對方拿着自己的手機。
“哥哥。”歸溫又讨好地叫了一聲。
“不要再叫我哥哥,”宗弦将手機放進自己口袋,冷冰冰的回過身,“我根本,不想當你的哥哥。”
“……”
歸溫知道自己不招宗弦喜歡,聽到這種發言并不意外。
他關上房間門,無來由地不想見到對方。
……
歸溫不知不覺在床上睡了過去,夜半迷迷糊糊的時候,他覺察到宗弦掀開被子躺進來,手臂橫在他的腰上。
天亮的時候,宗弦換好衣服,問歸溫要不要到外面曬太陽。
随後歸溫就将睡衣換了下來,跟在宗弦身後來到門外。天氣很晴朗,可以見到鳥雀停在樹枝上鳴叫,他觀察了很久,也沒想出來是什麼品種。
宗弦顯然注意到歸溫的視線,他從低矮的樹枝上将鳥捕捉到自己掌心,送到歸溫面前。
“不要這樣,”歸溫從宗弦手裡接過小鳥,将它重新放回自然,“小鳥到你掌心裡,都不叫了。”
“喜歡聽它的聲音?”宗弦沒有看重新在天空中撲棱翅膀的鳥雀,而是望向歸溫的眼睛。
歸溫歪了歪腦袋:“非要說的話,我更喜歡它自由的狀态。”
“放任它太自由,我會擔心它會受到傷害,”宗弦的掌心放在歸溫發頂,“我更願意把它豢養起來,每時每刻都在我的眼皮底下。”
“會很累的。”歸溫一本正經地眨了眨眼睛。
宗弦将歸溫的頭發很溫柔地捋順。“但我足夠愛它。”
歸溫沒有再出聲反駁,靜靜地看着重新站在樹梢上的鳥雀。宗弦在他身後,替他将及肩的頭發梳好,再用發圈小心翼翼地束起來。
“我可以自己來的。”歸溫伸手向宗弦要發圈,後者并沒有理會他,自顧自地紮頭發。
整理好後發,宗弦重新繞到歸溫面前,捋順對方略長的劉海。“為什麼沒有留短發?”
“短發不好看,我的臉型适合長發。”歸溫很誠實地回答。
宗弦忽然很認真地端詳他的臉,歸溫不好意思地躲開。
“看着我。”原本兩個人都坐在草地上,然而此時此刻歸溫被按倒在地面,手腕被牢牢桎梏,方才整理好的頭發再次變得散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