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會要等到我給你做人工呼吸你才能醒吧?睡美人?”
顧靖馳依然沒醒。
沈岫探了探顧靖馳的鼻息,出氣少,進氣也少。
她覺得真是倒了大黴了。
每次學校郊遊都會發生意外,上一屆是夜爬岱山有人體力不支昏了過去,掐人中也沒用,據說叫消防員上山連夜擡下去了。再上一屆是去遊樂場玩,坐過山車有人心髒驟停,下來嘴唇都绀紫了,這一屆就輪到他們兩個倒黴蛋了。
顧不上滴滴答答的鼻血,沈岫用兩隻胳膊拽住顧靖馳用力拖上來,但拖上來了一半,船又翻了過去。
“我靠咕噜咕噜……”
沈岫在這一刻很想放棄,要不然等帶隊老師能發現他們倆失蹤了來找,要不然幹脆等死成為水鬼算了。
她抱着顧靖馳在水裡飄了會兒,顧靖馳整個人沒有知覺的靠在自己肩膀上。
沈岫想象了一下自己父母和顧靖馳父母對着兩人屍體痛哭的場景,覺得要不然還是再努力一把。
這次她吸取教訓,不再如同案發現場的屠夫拖屍體一樣拖顧靖馳,而是泡在水裡先拖着顧靖馳把他的一條胳膊一條腿的挪進去,再把剩下的一條胳膊一條腿挪進去。
等到她想要撐着船沿上去的時候,兩條胳膊跟面條一樣,完全不屬于自己。
沈岫咬着牙翻進船,直接翻在了顧靖馳身上,把積水從顧靖馳體内壓噴出來。
“喝了這麼多……”
沈岫真是無語,學校為什麼不在船上配備救生衣。
雖然兩條胳膊已經成面條了,但是還是先給顧靖弛做了心肺複蘇。沈岫回憶着生物課本上的步驟,按壓他的心髒。顧靖弛又噴出來好幾口水。
沈岫做了三組之後做不動了,靠在船上。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
但是顧靖弛要是死了,那自己豈不是和一具屍體在一個船上?
想想還有點瘆人,還是得劃回去。
她擦了擦鼻血發現止不住,于是放棄了止血,反正也流不死人。
蘆葦蕩裡很容易迷失方向,沈岫劃了一會兒甚至覺得船在原地打轉。
她拿出手機,發現竟然還能用,不過信号很微弱。
“醒了?”
沈岫看到顧靖弛睜開了眼,又低頭看手機能不能發出短信。
顧靖弛咳嗽了幾聲,聲音啞的不成樣子。
“血....”
“還能動嗎?”
沈岫渾身上下濕答答的看着顧靖弛,水流順着發絲和衣領往下流,如同小範圍的局部暴雨,衣服跟配重一樣又沉又黏的糊在身上。
“你流..血了...咳咳”
“我知道我流血了”,沈岫又虛又不耐煩。
“鼻血而已,你暈血啊?”
“不...不暈血。”
顧靖弛被沈岫兇到了,也可能剛剛死裡逃生,整個人跟鹌鹑一樣縮在船闆的另一邊不說話。
沈岫緩和了一下語氣,“不暈血那麼害怕幹嘛。”
“剛剛...謝謝你。”
溺水瀕臨窒息時渾身肌肉僵硬動彈不得,墜入黑暗中十分絕望,本來還以為自己的人生到今天為止就會提前終結……
沈岫對顧靖馳的道謝不以為意,“還能動嗎?”
顧靖弛試了試胳膊,“能動”
“那就來劃槳。”
沈岫選擇撂挑子不幹。
“我兜裡還有紙”,顧靖馳從兜裡掏出皺皺巴巴的紙巾。
紙巾洗飽了水,還滴滴答答的往下滴水,“要不然擦一下吧。”
沈岫把一團紙漿拎起來,“你就拿這個糊弄我?”
“好歹能止住血吧。”
沈岫把紙漿扔回顧靖馳身上,“血已經止住了。隻是毛細血管破裂,又不是大動脈破了。”
“趕緊劃。”
顧靖馳剛剛從溺水狀态裡醒來,全身肌肉無力,但沈岫一聲令下,他還是趕緊聽從命令的開始劃槳。
周圍都是水草,劃起來并不好劃,兩個人都也沒什麼經驗,要不然也不至于翻船。劃了一會兒,顧靖馳用餘光偷看沈岫。
“看什麼?”
沈岫回看顧靖馳。
“你沒事吧?有沒有不舒服?”
沈岫直接回答,“有事,不舒服。”
“都怪我”,顧靖馳懦懦的低下頭,眼眶也開始發紅。
“行了行了,不想劃别劃了。”
沈岫看着顧靖馳一副委屈樣就來氣,很想蹬他一腳。
見沈岫這麼說,顧靖馳被鞭笞着更來勁了。
“讓你别劃了怎麼還聽不懂話啊?”
“劃也劃不出去,還不如省點力氣。”
顧靖馳聽聞這才放下船槳。
不知名的蟲子在枝葉裡吟叫。
兩個人相顧無言的坐了一會兒,沈岫開口,“餓了,還有吃的嗎?”
“包掉在水裡了……”
沈岫更煩躁了,信息根本發不出去。
太陽越來越熱,烤的她如坐針氈。
沈岫翻了個個兒,背對着太陽,跟煎餅一樣兩面烤。
衣服上的水漸漸被烤幹,不多久,背後傳來哽咽的哭聲。
沈岫有掉了個個兒,看着比自己高一頭的顧靖馳抹眼淚。
“哭了?”
沈岫湊到顧靖馳面前。
看着顧靖馳眼眶湧出淚水,偏偏顧靖馳看她湊過來又覺得丢人似的用手擋住眼。
顧靖馳哭可太稀奇了。
“我看看”,沈岫伸手要扒拉開顧靖馳的手。
“嗚嗚嗚……都怪我……要不是我船就不會翻……你就不會落水……”
“那我們早都落水了啊,你現在哭有什麼用?”
聽到沈岫這麼說,顧靖馳哭的更厲害了,“都怪我……都怪我……”
“對對”,沈岫輕拍顧靖馳的後背,“都怪你,都怪你。”
哭了一會兒,她心底裡開始煩躁,這大老爺們兒怎麼這麼能哭?
“還哭,哭不夠了啊?”
顧靖馳哭的聲音小聲了點,把手挪開,眼皮紅紅的看着沈岫。
“好了啊,不哭了不哭了。”
沒想到沈岫說完這句話,下一秒顧靖馳的眼淚又不受控制的沖出眼眶,這不過這次是無聲的哭,還帶着哽咽。
沈岫歎氣,“怎麼又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