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是說他又威脅你了？”

陸丞霖為沈岫找補，自圓其說。

“他根本就不喜歡你，隻是想玩弄你。”

沈岫比陸丞霖矮一個頭多，陸丞霖一低頭就能看見沈岫眼睫低垂，讓人看不清瞳孔中的波瀾。

但更多時候，沈岫的瞳孔更如一灘死水。

“我知道。”

“你知道還跟他在一起？”

沈岫洗完拖把掃了陸丞霖一眼，“他幫了我忙，順便請了頓飯。”

“幫忙？”

陸丞霖跟在沈岫的身後，“他能幫什麼啊？”

“你是不是管的太多了，陸丞霖？”

沈岫揣着明白裝糊塗。

“别總跟狗皮膏藥一樣問來問去的行嗎？”

梁姻和顧靖馳都說過她雖然話少，但是嘴毒，有時候能把人噎的不上不下。

果然這句話說完，陸丞霖的眼角立刻垂了下來。

像被雨打濕的隕石邊牧，帥還是帥的，低着頭耷拉着耳朵，毛發被雨水黏成一縷一縷，鼻子也濕漉漉的。

有點想摸摸頭，順順毛。

不過沈岫并沒有這麼做。她是傻子也能感覺到陸丞霖對自己有好感，但有好感之後呢。

兩個人之間注定隔着道天塹。她不想把時間浪費在注定能看到結局的事情上，如果一件事從一開始就知道結果，那又何必開始。

但陸丞霖不這麼想的。

被沈岫兇了……

被沈岫兇了…

被沈岫兇了.

沈岫嫌他是狗皮膏藥。

沈岫讨厭自己。

是自己哪做錯了嗎？

方協一回到辦公室就看見陸丞霖一臉怨氣的打沙袋。

“你怎麼不去館子裡打。”

方協說完拍了下自己腦袋，“吵架了？”

“沒吵架”，陸丞霖把沙袋打出鐘擺一樣的正弦波還不夠，又猛的側踢沙袋。兩百斤的沙袋發出悶悶的響聲，轉的差點砸到紅木辦公桌。

方協把這沙袋放這兒本來就是個擺設，沒想到會有人來踢。

他又退出去看休息室裡的沈岫。

沈岫看見方協過來，道：“地剛拖完一遍。”

“嗯嗯嗯沒事，我不是來查崗的”，說完這句話後，方協又灰溜溜的走了。

沈岫看着跟個沒事兒人一樣，完全看不出剛吵過架啊。

方協摩挲着下巴在心裡八卦。

沈岫喜不喜歡陸丞霖他沒看出來，但是看出來陸丞霖更喜歡沈岫。

陸丞霖從下午到晚上又沒出現。

直到閉館，陸丞霖才出現。

沈岫伴着路燈踩着陸丞霖的影子，陸丞霖長得高，影子也比一般人長了許多倍。

“你讨厭我啊？”

沈岫歎氣，“沒有。”

“我今天不該說那句話，向你道歉。”

“我生氣了”，陸丞霖站定。

沈岫很快走出了陸丞霖的影子範圍。

陸丞霖又快走幾步跟上沈岫，讓沈岫踩着自己的影子走。

沈岫跟沒聽見一樣。

“我生氣了”，陸丞霖看着沈岫的發梢。

沈岫總是紮低辮，陸丞霖忘了自己是從哪看到的，從紮頭發能看出一個人的性格。

如果總紮低辮，代表着不希望引人注意。

沈岫不理自己，陸丞霖隻能自己讓自己消氣。

好歹之前問沈岫和誰吃飯的時候，沈岫還願意和自己說真話呢。

陸丞霖安慰自己。

把沈岫送到樓下，沈岫回頭和陸丞霖揮了揮手便離開。

陸丞霖看着沈岫的身影隐入樓道中。

沈岫上樓拿出鑰匙，對着昏黃的感應燈開鎖。

梁姻已經睡了。

沈岫回到自己的屋裡放下書包，對着鏡子扒開發縫。

提前蹭掉的痂留下的是一道粉色的痕迹。

就像作業總會寫完，傷口也會随時間愈合一樣。

等到掉痂留下一道不太明顯的白色增生，已經考完了第一次的月考。

理科批卷的速度向來很快，最慢的就是英語和語文。

每個課間都有人去辦公室打探成績，或者在教室裡對答案，沈岫對這兩樣都不感興趣，隻是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坐在座位上刷題。

但郝欣然坐不住，每個課間都會帶來新消息。

“你數學考了136！”

郝欣然瞪大星星眼看着沈岫，“教教我。”

“題都是老師上課講過的。”

這次隻是月考，沒出什麼變式題，大部分都是做過的課後習題和練習冊上的題，很多甚至隻是改了幾個變量的數值。

郝欣然抱着沈岫的胳膊撒嬌，“教教我啊，同桌。”

“好好好。”

陸丞霖手裡還抱着一摞物理練習冊，正好發到沈岫這邊，怎麼看怎麼覺得郝欣然礙眼。

要是他能抱着沈岫的胳膊...

“陸哥你笑什麼呢？”

“沒事”，陸丞霖默默用物理練習冊擋住自己的臉。

成績單在考後的第三天公布下來，貼在教室門口，沈岫在第六，和自己的名字隔着無數人遙遙相望。

“這次咱班的平均分處于中遊，前十名同學都在年級前二十内，不錯，值得鼓勵，繼續保持，但是後面吊車尾的要注意。”

高崎清了清嗓子，“我也不說什麼拖低咱們班平均分這種老生常談的話了，但是已經高二了，想留在國内升學的，要麼在學習上努力，要不然走走美術音樂體育的道路，要不然就出國留學，反正前程掌握在你們手裡，我怎麼磨破嘴皮，那都沒用。”

“想學的，咱們可以自己找同桌，男女不限。不想學的，也不要打擾想學習的同學，留給他們一個安靜的學習環境。我知道很多人上課有時候會玩手機看漫畫，一天七八個小時，坐不住也正常，但是不要耽誤想學習的同學們，好吧。”

“那換位置的事兒怎麼說啊老師。”

高崎說了這麼多，宋燦就聽見了可以自己找同桌，男女不限這句話。

“你們自己協調。”

“限時三天之内決定下來。不要讓家長來找我談，更不要給我私下送禮送購物卡，我還想工作到退休，可不想因為受賄被舉報到教育局去。”

高崎的話一說完，教室裡升溫成滾燙的沸水。

“好了，停停停，下課讨論，我不拖你們的堂，下面拿出月考卷子，咱們來講卷子。”

陸丞霖一直到下課都沒說話，陶燭還以為他陸哥在認真聽話，沒想到還在看小說。

根據不完全統計，陶燭每次看到陸丞霖都在看小說，陸丞霖已經看了快要一個周了。

“你在看什麼呢？看了一個多周，這小說得寫了有一千多章吧。”

“沒看什麼”，陸丞霖趕緊鎖屏。

他可不想告訴陶燭，這一個星期，他在看《男人來自火星，女人來自金星》，《如何擁抱一隻刺猬》，《為何會拿好人卡》，《如何讓你愛的人愛上你》。

“陸哥，你是不是這次換座要離我而去了啊？”

陸丞霖确實想跟沈岫坐同桌，但沈岫也不一定答應啊。

陶燭見陸丞霖不說話，知道陸丞霖的魂兒早就已經飄到教室的另一邊去了。

“诶，诶”，陶燭在陸丞霖面前打了兩個響指。

“魂兒呢？被勾走了。”

陸丞霖低頭摸出手機。

打了在聊天框内打了幾個字後又一一删除。

“想什麼呢？”

“誰說要換同桌了。”

陶燭被陸丞霖搞暈了。

“我想坐那兒。”

陸丞霖指向沈岫過道旁邊的位置。

陶燭真覺得陸丞霖沒救了，想跟沈岫坐同桌也不敢直接跟她說。

原來喜歡上一個人也會開始變得這麼膽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