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了就吐了,被我看見算什麼啊。”
陸丞霖又想問沈岫,是不是因為喜歡他,才會在乎自己的形象。
但估計如果問了,沈岫還不知道是什麼反應呢。
“你想想咱倆練柔術,我被你摔,你被我摔……”
“你唇色怎麼這麼白啊?”
問完這句話陸丞霖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在明知故問,失血過多肯定會發白。
陸丞霖想起塑料袋裡還有包紅糖,喝起來的作用估計跟葡萄糖差不多。
“給你倒點紅糖?”
陸丞霖從書包裡拿出自己的保溫杯,撕開紅糖包裝準備加糖。
“我不喝。”
“為什麼不喝啊?”陸丞霖湊過去哄她,“水不燙的。”
沈岫唇瓣上下張了張,話從唇縫裡飄了出來,“不喜歡這麼多糖,而且喝了根本沒用。”
“但你剛剛吐了,就當補充電解質了,還是說想喝電解質水啊。”
沈岫搖頭。
“喝一口吧,就當給我個面子好不好。”
沈岫把頭轉到一邊。
陸丞霖又不死心的坐到另一邊,“那還難受嗎?肚子疼不疼,我還買了暖寶寶,要不要貼暖寶寶?”
“不要。”
“暖寶寶也不要”,陸丞霖大着膽子拉起沈岫的手,确實特别涼。他甚至懷疑沈岫不是恒溫的,如果真是恒溫的,手指末端怎麼可能低到這種溫度,摸起來跟摸冰塊一樣。
“暖寶寶也不要”,陸丞霖又重複了一遍,“那你要什麼?”
沈岫甩了一下手沒甩開陸丞霖,也就任由他包裹着自己的手。
暖乎乎的。
這種熱意不是鐵粉氧化之後無法調溫,持續升高的化學熱意。
而是真的,活生生的熱意。
不會灼傷,不會低溫燙傷,不會燙的皮膚發癢,更不會燙起醜陋的水泡。
可能人在脆弱的時候,思緒就會容易被敏感入侵。
從家裡破産之後,很久都沒有人這麼對自己了。
破産之前,她是家裡的唯一,破産之後,她就是家裡光吃白飯的累贅。
陸丞霖把沈岫的兩隻手放在一起暖。
沈岫沒拒絕,證明他是不是想要的是自己啊。
陸丞霖飄飄然的想。
“你是想要我嗎?”
這句話不過腦子的就從他嘴中說出。
明明沒喝酒,但陸丞霖卻覺得大腦卻跟被酒精麻痹了一樣。
沈岫……沈岫其實是真的喜歡自己吧,如果不喜歡自己,怎麼會給他送生日禮物呢。而且每個周還上柔術課,不排斥也不拒絕和自己的身體肌膚接觸,如果讨厭自己的話,根本一開始就不會答應吧,還有補課,沈岫那麼認真的幫自己講題……
一想到這裡,陸丞霖的一顆心簡直盛不下這滿滿的歡喜,溢出的部分如蝴蝶振翅,麻酥酥的從他的左心房右心房,左心室和右心室中破開血肉,劃破胸膛,湧出喉管。
好喜歡。
陸丞霖滋生出了不合時宜的陰暗想法。
沈岫現在這種孱弱又無法動彈,隻能完全全心全意的依賴自己。
但這種依賴完全是淩駕于她的痛苦之上。
沈岫不知道陸丞霖心中如淤泥般的烏黑想法。
也許是因為生理期激素波動,她竟然忍不住因為陸丞霖手中的熱意而落淚。
她低下頭,試圖用眼輪匝肌止住眼淚。
明明在面對顧靖馳的時候還可以收放自如的控制眼淚,但淚水卻跟失禁了一樣劃過臉頰。
沈岫哭了。
沈岫真的哭了。
陸丞霖意識到這個事實時猝不及防的放開了沈岫。
“你……哭了?”
陸丞霖手忙腳亂的找紙巾,明明剛剛紙巾還在校服兜裡,此時此刻卻怎麼也找不到。
是疼哭了嗎……?
沈岫頭皮縫針都沒哭,現在卻哭了。
“為什麼哭啊?”
是因為剛剛說的那句,“你是想要我”而哭嗎?
陸丞霖還沒自戀到認為沈岫的哭是對這句話的肯定回答,他隻慌亂的覺得先前那些胡思亂想的想法十分可笑,簡直就是異想天開。
原本振翅的蝴蝶變成了鋒利的刀片,把他開膛破肚,雀躍的心劃的稀爛。
沈岫難受的耳膜也跟着嗡鳴,她以前哭和激烈嘔吐的時候也發生過咽鼓管壓力變化導緻周圍的聲音都跟降噪失真了一樣。
隻看見陸丞霖的嘴在自己面前一張一合。
聲音被稀釋成單調音節。
暖意消失了。
沈岫留戀的抓了下陸丞霖的手,但什麼也沒抓到。
陸丞霖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了沈岫臉上,并沒有注意到她手上的動作。
“還疼嗎?”
陸丞霖低頭看着沈岫。
沈岫覺得兩人湊的太近了,但破天荒沒有拉開距離。
“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陸丞霖發現沈岫看着自己不說話。
沈岫指了指自己的耳朵。
等了一分鐘後,降噪感如潮水退去,周圍的聲音再次清晰起來。
“剛剛沒聽清你說什麼,耳朵有點難受。”
吐完之後沒那麼難受了,但估計剛剛喝的止痛藥也吐出去了。
得到沈岫的回答,陸丞霖沉默片刻後開口,“要回家嗎?”
他隻覺得這話問的自己傻極了,不回家還能去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