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跪在地上謝過神仙,眼一花,廟内又變成了從前那副破敗的樣子,好像這隻是他的一場幻覺。”
“就在這時,那閹人帶着手下破門而入,見俠士沒有任何幫手,料想他已經窮途末路,便要借機将俠士徹底除掉——”
聽衆們聽到了刀劍出鞘的聲音,聽到了喊殺的聲音,聽到了閹人狂妄的笑聲,都不由得心裡一緊,生怕太監得逞,讓俠士命喪此地。
隻聽俠士發出了氣沉丹田的喝聲,用自己的劍将襲來的兵器全部格擋開來。
聽衆支楞起耳朵一聽,腦内已經有了場景:俠士得了菩薩的賜福,與他們有來有回地鬥了起來。他以一抵十,見招拆招,将所有朝着他而來的殺招都一一化解。
那些手下雖然都勉強能算作高手,但一時竟不能壓過他們。俠士越戰越勇,後來壓過了他們,占了上風。
在兵刃交錯,碰撞發出數道铮铮響聲之際,俠士的劍終于刺入了其中一個朝他攻來的人的胸膛。被刺者發出一聲慘叫,身子轟然倒地。
俠士又如法炮制,連續将幾個人都斬于身前。
說書聲又跟上:“太監見自己帶來的人落了下風,氣急敗壞地大喊道:‘給我用毒!今日必須給我殺了他!’”
閹人的聲音尖利,聽得人心裡一緊,像是有隻爪子在人心上狠狠撓過一番。
說書聲:“餘下的手下聽了這話之後,閃躲過俠士的招數,接過總督甩來的藥粉拆開之後,朝着俠士面門撒去。這閹人見自己的招數得逞,猖狂地大笑了起來。”
那笑聲幹澀得像是烏鴉叫,聽得聽衆們不由心頭火起,坐大堂的一位怒上心來,甚至将一隻裝茶的瓷碗摔在了地上,發出了爆裂的響聲,引得其餘客人連連朝那邊看。
“但總督得意了沒多久,就發現俠士毫發無傷。就在暗算俠士失敗的那幫宵小之徒錯愕之際,俠士又将太監其餘的爪牙一網打盡——”
三聲劍響,三個人頭落地。
“俠士劍指總督,怒喝:‘為何我毫發無傷,因為我得天相助!你這閹人殘害忠良無惡不作,失道寡助,今日我便替天行道,除了你這個禍害!’”
“太監慌亂:‘我乃東廠總督,權傾朝野的九千歲!你若是今日放過我,我許你升官發财,給你一輩子的榮華富貴!’”
“俠士冷哼:‘榮華富貴如何能抵得過百姓安居樂業!你且先下地獄,待到地獄裡再看能不能享受你從百姓身上盤剝來的榮華富貴吧!’”
一聲慘叫過後,總督的人頭也落了地。說書聲總結:“就這樣,這一人間禍害被少俠除掉,少俠又将總督這些年來搜刮出的民脂民膏都贈與了生活困苦的人。正所謂,蒼天有眼,報應分明!”
屏障緩緩拉開,聽衆伸長了脖子朝其中看,隻見屏障裡僅有陸宛音,沒有其他鹦哥也沒有其他人。陸宛音坐在一把紅木椅上,面前是一張小桌,桌上是一把撫尺,除此之外再無其他新鮮玩意。
陸宛音站起來,向着四周的觀衆拱手示意。茶樓中一默,随即爆發出熱烈的掌聲與叫好聲來。
她在這些聲音中下了台,晃了幾圈之後轉頭朝着樓頂上的包廂走去。
包廂裡裝潢很是雅緻,裡面除了陸宛音已經有别人在了。分别是她現在的上司,二皇子楚亦和她現在的同僚,楚亦手下的暗衛,裴澈。
不過此時二人都隻是便裝出行,瞧着隻是兩個普通的公子哥,隻是氣質略有不同,一個溫潤,一個稍冷。
陸宛音朝楚亦行了個禮:“見過殿下。”她又朝着裴澈一拱手:“見過裴大人。”
“免禮,”楚亦誇贊,“這次表演真是精彩,本宮也算是大飽耳福。”
裴澈的話聽不出多少感情的幅度,但内容确實是贊賞的:“表演很不錯。”陸宛音粗略一掃過去沒什麼異常,但細看裴澈身體還有些緊繃。
陸宛音知道這是為什麼。這次的表演内容是楚亦要求根據裴澈與她第一次遇到時的經曆改過來的,并且還是這位皇子親自動筆 。
而裴澈今天是第一次得見自己在他主子筆下,在陸宛音口中變成了什麼樣子。
可惜這次改得面目全非,外人聽了以為是某部普普通通的傳奇小說,知道内情的人都不敢将他們與當事人聯系起來——
裴澈一個不苟言笑的暗衛成了俠肝義膽的大俠,陸宛音更是離譜,她自己都不知道什麼時候飛升成了神仙。
雖然這間茶館暫時落在了她名下,但實際出資人确實二皇子,因此也隻能由着他高興了來,更何況客人們也喜聞樂見。
想起在拿到本子時自己尴尬的心情,陸宛音朝着裴澈的方向投去同病相憐的一瞥。裴澈察覺到了她的目光,朝她這邊看過來,眼睛裡是一些複雜到難以言說的東西。
裴澈再也待不下去,對着楚亦道:“表演剛結束,想必此時正是人最多并且交流熱情最高漲的時候,屬下去探聽情報,先行告退。”得了楚亦的準許之後便匆匆離開了。
陸宛音和楚亦客套了幾句,聽了幾句類似于“好好幹”的套話也退出來了。
茶館裡的客人比她之前的客人多很多,她瞧着系統那裡已經動了一截的任務進度條,又去跟意猶未盡的客人們聊了幾句。
在他們問起這次的故事來時,陸宛音嘴上說着都是虛構,腦子裡卻不由得想起那個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