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為何,長生的眼睛看人總帶着幾分憂郁。此刻他看着老大夫給陸宛音包紮的動作,眼裡更是多了幾分憂愁。
陸宛音隻覺得他磨磨唧唧有話不說:“你有事嗎?”
長生道:“你要是真要到劉府去唱曲兒的話,叫什麼你答什麼,别說多餘的話,别去莫名其妙的地方。”
這劉府還怪有意思,明明是人建起來的府邸,卻像是藏着頭吃人惡獸的密林。
處理完傷口陸宛音跟着長生回茶館去,結果迎面撞上了裴澈。
裴澈依舊是沒什麼表情的,隻是發絲略微有點散亂,像是剛剛趕過路。
陸宛音一見裴澈有點心虛,有點像是曠工在外被逮到的那種心虛。為了掌握先機她搶先說道:“東家,好巧,你也在逛大街呢。”
裴澈好像有什麼話在肚子裡滾了一圈似的,半天滾不上喉嚨。他沉默了有一下才開口:“我聽說你受傷了。”
陸宛音嬉皮笑臉道:“沒事沒事,頭上破了個小口子,已經包紮好了。真稀奇,你居然還會關心别人受傷沒。”
裴澈回:“比不得你在屋内都能把頭磕破。”
陸宛音垮個臉:“這是什麼話,我又沒想到真有客人拿銀子砸我的頭。”
長生這時在旁邊插嘴:“是我家主子太過冒失,不過我們已經補償過了。”
要是把兇器本身當作補償的話,那也算夠本了;要是說真正的補償的話,那陸宛音可連一文錢都沒看見呢。
但她打算不追究這點小事。天知道如果她追究了,後續會不會生一些不必要的事端來。
裴澈一頓:“既然包紮好了,就回茶樓去吧。”
回了茶樓,長生向劉池回報去了。裴澈瞧着陸宛音頭上的白紗布,頗有些刺眼。
陸宛音隻當是他有盯着别人頭頂發呆的習慣。思來想去她還是覺得自己該把自己接了私活的事知會一聲。
裴澈一聽,道:“你既然要去劉禦史家的話,找個侍衛跟你一同。”
出來的長生在旁邊反駁道:“這位東家,這怕是不行的。這位姑娘若是要接劉家的活,就得按照劉家的規矩來,她一個人就夠了,我們劉家又不吃人。”
要是把人扒皮抽骨,細細燴成一道菜才算是吃人的話,那想必劉家肯定是不會吃人的了。
裴澈問:“若是這侍衛是女的呢?”
長生勉強地笑笑:“這恐怕也是不行的。萬一她們到了女眷面前亂嚼舌根,把她們帶歪了怎麼辦。”
這話說得頗為好笑。陸宛音做的都算是一錘子買賣,什麼侍衛能在一次進府的機會裡把女眷從小到大培育出來的教養給忘個一幹二淨?
那這侍衛要麼該坐與外族的談判桌上去,而不是屈居于小小一個侍衛;要麼就是劉府家教不太行。
裴澈又問:“那候在外面?”
長生有些不知該說什麼好:“诶,大人,您高擡貴手,放過我們這些伺候别人的吧。說了不能帶就是不能帶嘛。”
裴澈不說話了,垂下眼睛,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長生朝着陸宛音說:“忘了和姑娘說了,這曲兒的内容啊,得是能警醒女眷的,您自個兒回去琢磨琢磨。”
陸宛音:“怎麼個警醒法?我從哪找去?”
長生道:“比如什麼烈女傳啊,這種。”
陸宛音回道:“書局裡都不賣這種書了,我從哪找去?”
長生露出了猶疑的神色,最後道:“我去問問少爺。”說着急匆匆又回柏包廂去了。
真是奇怪的規矩。陸宛音嘀咕道。
她一直盯着長生離開的方向,沒瞧見背後的裴澈此刻神色晦暗。
“你為什麼接這個活?”他問。
陸宛音回:“我去看看劉瑛,也不知道她最近過得怎麼樣,如果真嫁給那老頭該怎麼辦。”
裴澈沉默,半天才擠出一句:“恐怕這趟不會太平。”
陸宛音歎氣:“走一步算一步吧,大不了我被送官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