繼母拉着一行人跪下之後，冷汗一下就出來了，浸透了裡衣。她腦子裡隻有一個想法：她竟不知道今天二皇子會來護國寺上香！這下全完了！

二皇子慢條斯理地說：“無礙，今天本就是便衣出行。起來吧。”

繼母起身，頗覺得腿腳已經軟掉，重心不穩。

她打了個趔趄，好不容易才穩住身子，硬着頭皮開口道：“我這女兒固然有錯，但裡頭肯定少不了身邊刁奴的推波助瀾！我會将那刁奴從重發落……”

蔡嬷嬷未除一直是她的一塊心事，她就像一塊衣袖上的油漬，放着沒有什麼實質性的危害，但偶爾看到或者想去來，就頗有些礙眼。這下正好借着這機會……

二皇子頭微擡想了一下，慢條斯理地道：“哦，你說那個嬷嬷？我已經拖出去杖殺了。”

繼母眼前一黑，以一個顫抖的聲音道：“這……畢竟是我家的奴才……況且我怎麼沒聽到動靜？”

二皇子掃了她一眼，眼裡略帶嘲意：“佛門清靜地，怎麼好殺生，所以我拖到寺廟外面去了。怎麼，我處理個奴才還需要你置喙？”

繼母把頭放低了，聲音抖得更加厲害：“這……這沒有……”此刻她停下來，聚精會神去聽周遭的聲音，果然聽到了闆子聲與慘叫聲，越聽越令人心驚肉跳。

她來不及高興蔡嬷嬷被除掉了，有的隻是對二皇子的恐懼。

她平時居于内宅，除了必要的人情往來和走動，很少主動去打聽外邊的事，就連平時宴請也是簡單記一下各家的喜好和忌諱，不去打聽為什麼，因此在京城主母裡面算是挺孤陋寡聞的了。

因此她隻知道二皇子楚亦是個沉溺于吃喝玩樂的皇子，她不知道楚亦如此地……怎麼說，獨斷專行？要是處置蔡嬷嬷的話，他至少也得跟自己知會一聲！

處置了蔡嬷嬷……對，劉瑛，還有劉瑛！

因此這繼母頂着心頭的恐懼，問出了聲：“那我那逆女？”

楚亦道：“不如就這樣，我娶她當側妃，也算對她負責。”

那……尚書那邊她該怎麼交代？他們前段時間才收了人家的巨額聘禮，并且已經花了不少了！

闆子聲和慘叫聲停了，想必是蔡嬷嬷人已經沒了。繼母越聽越心有戚戚。

楚亦問：“怎麼不說話？把你女兒嫁給我，是委屈了她？”

繼母連連搖頭：“沒有沒有！她能嫁入皇家是她的福分，我這就回去籌備她的婚事！”

楚亦道：“不急，起碼的流程還得走一趟，過幾日我便去貴府下聘。”

繼母覺得嘴裡有些發苦，但已經明白，就算尚書府那邊再怎麼問責，這是劉瑛和他們最好的結局了。

雖說楚亦不屬于端王一派，但也跟端王算不上沖突，這門親事相比端王那邊也不會太過反對……

她不知道自己怎麼和楚亦說好的，最後她出去之後，第一件事就是狠狠甩了那丫鬟一巴掌：“叫你辦事不力！回去就等着被家規處置吧！”

想到自己可能的下場，丫鬟跪下，抖若篩糠：“夫人……不對，我懷疑這件事有人在算計！那個，那個引路的小沙彌不見了！”

繼母臉色陰沉，一個字一個字地向外蹦：“給我查！就算查個天翻地覆也要查出個所以然來！”

她們走之後，劉瑛從廂房裡探頭探腦地出來，身上衣冠齊整，完全沒有被侵犯過的迹象。

她見到了楚亦，各種複雜的情緒盡數傾瀉而出，湧遍了全身，當即就給他跪下，眼淚奪眶而出：“謝謝殿下……謝謝殿下！”

不管楚亦是個什麼樣的人，總之都比那虐殺妻子的尚書好太多。

楚亦的聲音裡不複剛才的傲慢：“姑娘快起來，這不值得挂懷。”

劉瑛有些不敢相信地問：“從今往後我……？”

楚亦搖頭：“過段時間我會送你和蔡嬷嬷從此隐姓埋名，去京城外生活。不說有多富裕，但至少能吃飽穿暖。”

劉瑛腦子一片空白：“我……”

她完全想不到自己從今往後的生活該是怎麼樣的。

楚亦道：“這可能有些不合适，但我還是想問，若你提供一些你父親相關的事——尤其是在官場上的，我可以給姑娘更豐厚的報酬，你看如何？”

劉瑛沉默，内心掀起了滔天的波瀾。

最終，她像是下定了什麼決心似的開口：“應，應該是有的……讓我想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