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芽跑到門口,“我回去看看,一會就回來。”
“你别去了。”牛紅着急坐了起來,撐着雙手試着站起來,“我好像能走了。”
牛紅整整身上的衣服,“這鬼地方我再也不想呆了,我要回家。”
牛紅身子虛,她撐着腰慢悠悠地走在前面,柳芽默默地跟在後面。
穿過山腰,遠遠看到破舊的祠堂門口空無一人,灰撲撲的一片。
家裡大門敞開卻空無一人,死氣沉沉的。
牛紅熟門熟路無拘無束到處找吃的,吃飽喝足後就進房間了。
柳芽也餓得慌,但她隻找到幾片紅薯幹。吃完後,柳芽看了看腳上的布鞋,全是泥巴,又濕又重。可是她隻有這一雙鞋。
柳芽走到樓梯邊看到了傻子哥的一雙幹淨的布鞋,比她的大了好幾碼。思索了幾秒後柳芽還是脫下來換上了。
剛換好一擡頭看到養父急匆匆地進來了,“你二哥呢?”
養父眼利嘴斜,語氣短促,一看就是心情不好的狀态。但柳芽看出,此時的養父是難得的沒有喝醉的清醒狀态。
柳芽一緊張不知該怎麼回答。
平日裡都是她看着二哥,所以她不敢說不知道。
同時,養父并不知道紅姐的事,所以她更不敢說這兩天是陪紅姐出去打胎去了。
養父看着柳芽,“我一早在集市就聽人說你二哥不見了……”
啊,不見了?
柳芽眼珠一轉,拔腿就往外跑,“我去找。”
聽說養母前面還有個兒子但是很小就病逝了,所以他們讓柳芽叫傻子哥叫二哥。經過近一年的摸索,柳芽已經了解二哥的習性了。
隻要把他當三四歲的娃哄就行,所以他急燥嚎叫的時候,柳芽也能很好地安撫好他。
柳芽知道二哥很依賴她,怕是這幾天沒看到她就又焦躁了。
找遍了平日裡他們常去的所有地方,人影都沒看到。但她聽到鄰居說,二哥是昨天晚上走失的。
柳芽隐隐有股預感,二哥怕是出事了。
傍晚時,柳芽戰戰兢兢地回到家。果然,她遠遠就聽到養母在家門口怨天怨地,嗷嗷大哭。
柳芽躲在角落邊聽到,二哥掉河裡淹死了。
柳芽腦袋懵了一下,一陣茫茫然。
養母平日裡是懼怕養父的,但此時她也發洩般地數落着養父的種種不是,說是他害死的。
養父站在門口抽着卷煙一臉即将暴怒的樣子。
幾個鄰居在那勸着養母,讓她想開點。
終于養父忍無可忍了,“死了埋了就是,明天早上用竹席一卷拖到後山去。”
養母哭得更大聲了,柳芽突然明白過來。傻子哥死了,以後再也見不到了。她再也不用提着小短腿追着他哄着他了。
嗯,終于解脫了。
但是怎麼感覺哪哪都不得勁呢。
天黑了,鄰居走了。養父母都進房間了。
牛紅回來後進了房間就沒出來過,柳芽蹲在她與傻子哥的房門口,她再也不敢進去了。
一片黑暗裡,柳芽聽到養母偶爾的哭泣聲,又偶爾聽到養父的鼾聲。
柳芽雙手抱胸,又冷又怕,慢慢地她退到了隔壁間牛紅的房間門口。
平日裡紅姐都是反鎖門的,但她還是不死心地伸手推了推,房門竟然推開了。
柳芽輕手輕腳地走進去,黑暗裡,她憑印象摸到了一張椅子。她把椅子上的衣物往身上一裹,整個人都蜷縮在了那把椅子上。
早上天剛蒙蒙亮就聽到養父母吵吵鬧鬧出門的聲音,柳芽一睜眼明白過來,養父母應該是去處理二哥的後事去了。
聲響消失,周邊又恢複了平靜。柳芽一回頭,看到躺在床上的牛紅正瞪着她。
柳芽眼一垂,拿開身上的衣物,穿上鞋出去了。
柳芽走出大門走到祠堂門口,牆根處還有螞蟻窩,可她再也沒有興緻玩了。
以前她的任務是照顧二哥,最近又陪紅姐。
可現在紅姐不需要她陪了,而再也見不到二哥了,柳芽感覺心裡突突的。
牛紅起床後找到了兩個雞蛋,這年代雞蛋也是稀罕物,大人都是藏着掖着的。
柳芽眼巴巴地看着牛紅煎荷包蛋,口水都要掉出來了。但她是萬萬不敢動家裡的雞蛋的。
牛紅在柳芽的注視下像是故意似地把兩個荷包蛋一點一點全吃光了,渣渣都沒給她剩一粒。
牛紅吃完把盤子往柳芽面前一推,“把碗洗一下。”
柳芽端着盤子走向廚房,看到盤底還沾着荷包蛋溢出的黃色的油腥。柳芽拿起來聞了聞,好香啊。
她朝門外看了一眼,确認四下無人,柳芽做賊似地快速一低頭把那點油給舔了,又瞬間擡頭裝作若無其事地洗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