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那混蛋就不是個安分的人。
可萬萬沒想到,大黃牛真的被餘來福崽了。
大下午的時候,大惡魔就提着一袋牛肉過來了,他把袋子往廚房的桌子一扔。“做了吃了,省得别人說我虧待老子。”
阿公拉開袋子一看瞬間變了臉色,“大黃牛正值壯年呢,你就殺了它,你搞什麼鬼?”
柳芽擡頭看過去,一袋子紅通通的肉,柳芽直暈乎,感覺一陣惡心。
這可是陪伴了她大半年的黃牛啊,這黃牛雖然又兇又騷,還沒少氣哭她。可是畢竟是個活物啊。
這惡魔真是殘忍又抽瘋!
餘來福揚了揚手裡的塑料壺,“把牛肉炖了吧,我酒都帶來了。”
嗯?這人是颠了還是怎麼着。柳芽來了大半年也沒見這所謂的兒子給過阿公什麼東西,今天卻是又帶牛肉有帶酒的。
事已至此,阿公也沒轍,叫柳芽燒火。
炖了滿滿一大搪瓷盆,阿公和大惡魔開始喝酒吃肉。柳芽站在竈台邊壓根沒食欲,甚至還有點想吐。
餘來福撇了柳芽一眼,“你也吃啊,給我放了半年牛了,多吃幾塊。”
咦?這人還真是大發善心了?今天不僅不罵她,竟然還主動叫她吃東西。
柳芽戰戰兢兢,總覺得沒這麼好的事。
柳芽回,“我不吃牛肉。”
餘來福斜她一眼,“矯情,餓你三天牛屁股你都搶着吃。”
柳芽一陣惡心,沖到門口幹嘔了一下。心道,好了,再也不用放牛了。
餘來福一直吃到傍晚,整個人喝得醉醺醺的,吃飽喝足說着葷話搖搖晃晃地出去了。
他前腳剛走,張裁縫後腳就從院牆的破口處進來了。他提着個袋子走向正在椅子上抽煙的阿公,“餘公,婆的壽衣做好了,你查看下。”
柳芽看向張裁縫,發現他豎直的頭發塌下去了一半,而且明顯花白了。他那一向筆挺傲氣的身姿也彎了些,曾經那焊在臉上的笑容已然不見了。
傲氣沒了,說話的聲量都低了。
看來張小華的事真的是緻命打擊。
聽說張嬸子在床上躺了一個多星期才勉強能下床,前幾日柳芽見她整個人都瘦了一圈了。而且再也沒精神沖她出氣了。
看來真是報應啊。
阿公拉開袋子随便翻了翻,“沒事,做好就行了。老婆子昨兒還給我托夢呢,有空我給她燒了去。”
說着阿公起身,“我去拿錢。”
張裁縫遞給阿公煙袋,“沒事,不着急。”
阿公接過煙像往常一樣看着遙遠的漸漸昏暗的天際,張裁縫站在旁邊低着頭啪啪吐着煙霧。
沉默了一會,阿公問,“小華的案子找到什麼線索了嗎?”
“沒呢。”張裁縫猛地一吐煙,“都十幾天了,一點線索都沒。警察那邊也不可能一直查下去的,估計也就這樣了。”
張裁縫把煙頭一丢轉身走了,“都是命,一切都是命,半點不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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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芽睡得暈暈乎乎的時候,聽到砰砰砰的聲響。柳芽一睜眼,發現是憐姨。
“阿公,阿公在嗎?柳芽子,你在嗎?”
柳芽趕緊下床走出房間去打開了後門,“憐姨,怎麼了?”
憐姨急得很,“你阿公呢?”
“在廚房。”
憐姨直往廚房沖,“阿公,麻煩你幫我看下我婆是不是不行了。”
阿公跟着憐姨急匆匆往後門去,柳芽站在後門邊茫茫然地看着上面黑漆漆的大門邊。
曾經的啞婆總是啊啊地追着小女娃喂飯,後來摔了一跤就在沒起來了。好些天前就聽憐姨說,啞婆渾身都潰爛了,而且發不出聲也吃不下飯了。
不一會,阿公與憐姨就從大木門裡出來了,“你們家也沒什麼親戚,我去跟村長商量下讓村裡的人一起幫忙給葬了吧。”
憐姨繃着臉,“還請阿公幫我主持,我什麼也不懂。”
看來啞婆是真的死了。
那個勾着背圈着腿搖搖晃晃的不會說話的啞婆,那個看見她總會給她一口吃的啞婆,真的走了。
柳芽扶着門的手微微抖了一下,感覺身上涼飕飕的一陣。
啞婆沒了,那年紀輕輕的獨自帶着個女娃的憐姨怎麼辦?
那不得被豺狼虎豹給圍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