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芽在柴堆上無聊地躺着,忽然聽到柴堆下有吱吱吱的聲響。以她豐富的經驗來判斷,這裡面肯定有個鼠窩。
柳芽玩心蠢蠢欲動,最後還是忍不住起身搗起了鼠窩。她找到聲音的來源後開始搬柴堆,一根一根從一個角落搬到另一個角落,忙得不亦樂乎。
搬到最底下的角落果然看到個鼠窩,還是剛剛長毛的小老鼠。柳芽一個個抓起來玩,她嘀咕着,“要是給我盒火柴我準把你們烤了。”
“秀雲,秀雲,在家嗎?”
聽到聲音柳芽把手裡的老鼠一扔站了起來,她趴在窗戶上看到有個老太太沿着屋檐朝她走來了。
老太太矮小瘦削,但走路利索,嗓門異常洪亮。她嘴裡叨個不停,“我那地都野草成堆了,借把鐮刀來拾到拾到……”
老太太不僅步伐利索,似乎眼神也很利,她走到一半就看到了小窗裡的人。老太太腳步一頓,“女娃子,你怎麼關裡面了?”
“阿婆。”柳芽已經在裡頭呆膩了,肚子也咕咕叫得兇。此時她就跟看到了救命稻草似的,“能幫我把門打開嗎?”
老太太趕緊走過去,“你這怎麼回事哦,你也太不小心了吧。不對,這門是從外面鎖上的,誰這麼壞……”
看來餘秀雲沒上鎖,老太太一下就打開了門,她打量了一下柳芽,“從你舅舅那回來的?”
柳芽不知道什麼舅舅,她回,“槐花村。”
“嗯,好像是叫什麼花村來着。”
柳芽謝過阿婆後走回院子裡,此時家裡大門緊鎖。柳芽心裡一沉,想起來嚴春花說餘秀雲要帶他們去逛街,定是還沒回來。
柳芽看着大門摸了摸肚子,她微微歎了口氣,看來又是挨餓的一天。
“女娃。”柳芽回頭看到阿婆站在院門口看着她,“人沒在呢,去我家玩會吧。”
柳芽猶豫,她本就懼生,又剛來不久哪都不熟。可是看着阿婆親切的面容,柳芽難以抗拒。
阿婆直接過來拉她,“走吧,我家就在對面那山腳下,很近的。”
阿婆牽着柳芽穿過巷子到了大樟樹下,沿着樟樹下的小路一直朝對面山的方向走。小路兩旁是一望無際的水稻,盛夏時節正郁郁蔥蔥。
穿過田野到了一片竹林邊,阿婆家就在竹林下,一棟透着歲月痕迹的青磚黑瓦房,但是院子裡幹幹淨淨,讓人特别舒服。
柳芽跟着阿婆進了堂屋,阿婆一邊叨着一邊打開了黑乎乎的壁櫃,“我看下有什麼吃的沒有。”
這壁櫃黑不是因為髒,而是太陳舊了,跟老古董似的。
阿婆從裡面端出個碗,“來,給你吃,剛酥的花生米,香得呢。”
柳芽接過碗坐在小闆凳上,一顆一顆往嘴裡塞根本停不下來。
柳芽吃着花生米打量了一下屋子,可能因為屋後是竹林屋子又老,裡面很昏暗,但幹淨而舒适。
阿婆不僅嘴巴停不下來手也閑不住,她一邊叨叨一邊幹活,“……你爸啊脾氣挺暴的,特别是沒了工作後。你媽媽嘛,平時不怎麼說話的……”
說着,阿婆又歎了口氣,“你爸媽啊,對我意見大着呢。”
父親在外人面前不是一向和顔悅色麼,阿婆竟然知道他脾氣暴,他們之間還有糾葛?
柳芽好奇地問,“阿婆,你很了解我爸媽嗎?”
“當然了。”阿婆看着她,“嚴格來說,你還得叫我聲奶奶呢。”
說完阿婆又擺擺手,“不過無所謂了,我隻是你爺爺續的弦。我跟你爺爺還沒幾年呢,他就死了,别說你們了,你爸媽都不叫我……”
“……我一生沒兒女,人也快60了,一輩子很快就要過去了。”說着阿婆又笑了笑,“女娃兒,你以後進不了門的時候還是可以來阿婆這讨飯吃的。”
柳芽重新看向阿婆,老太太并不老看起來就像50出頭,幹淨利索,說話嗓門特别洪亮。
花生米吃多了喉嚨幹,柳芽站起來,“阿婆,我去廚房喝水。”
柳芽跑到水桶邊拿起水瓢就要喝涼水,阿婆忙制止她,“哎,小孩兒不能喝冷水。”
柳芽趕緊把瓢放下,阿婆給他端來一碗溫開水。還真是人糙不習慣,柳芽感覺還是冷水好喝。
阿婆忙個不停,柳芽跟着她從屋裡轉到了屋外。阿婆一直聊她父母,柳芽突然想起了關于她父親工作的事。
柳芽問,“阿婆,我父親以前做什麼工作啊?”
阿婆擦凳子的手一頓,她直起身神情暗了下來,“說來話長了,你爸以前在城西的一個玻璃廠上班,後來嘛……”
“反正嘛,也挺不容易的,都是命……”
院子幹淨明亮,屋後被風吹過的竹林正嘩嘩作響,就像一首美妙的音樂。
柳芽站在院子裡能遠遠看到田野對面她的家,她又回過身看向屋後的青山。可能是小山村呆慣了,她還是喜歡這種依山傍水的地方。
阿婆看了看天色開始催促,“女娃,你該回去了,你爸媽會找你的。”
柳芽好不容易放松的身子瞬間一沉,她都差點忘了這回事了,她可是從柴房逃跑出來的。
柳芽渾身抗拒,可又不得不回去。
阿婆把柳芽送到竹林邊田野的小路口,“你自己回去吧,穿過這條小路就到巷子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