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阮。”徐競南一叫,阮之然渾身汗毛豎起。
他不知道徐競南是不是在懷疑他的答案。靜靜盯着徐競南的臉。
徐競南三十八了,保養得極好,一直有健身的習慣,看起來隻有三十出頭。和傅際昀霸道的長相不同,徐競南閉上眼時,可以用儒雅風流來形容。
永遠穿着得體的套裝,嘴角帶笑,頭發全數梳道後面,露出額頭。有時會戴眼鏡,談吐間令人舒心,知道各種各樣的知識,阮之然十四歲那年,是崇拜過這個爸爸的。
這種崇拜一直延續到阮之然十八歲生日會上,徐競南送了他一條皮帶,并親手給他帶上,手指故意劃過他腰間滑膩的肌膚,如陰濕的蛇,鏡片下眼鏡射出恐怖寒光。
那之後,阮之然發了一場高燒,現在回想起來,依舊覺得腰間肌膚有黏膩感,阮之然動了動,飛往馬爾代夫的機票從胸口滑進肚子,尖銳的折角頂進他皮膚裡。
阮之然不敢在這時候伸手将機票拿出來,他猜想徐競南就想看到這個場面。
阮之然隻能裝傻,收回視線,重新轉向窗外。
徐競南不打算放過他,“這幾天一直在乞讨?”
那的确是乞讨,阮之然點了點頭,“嗯。”
“累了吧。”徐競南手放到阮之然腿上。
阮之然大驚,掙紮起來。
“别和媽媽吵架,别讓媽媽擔心,小阮。”徐競南兩句話,便止住了阮之然的掙紮。
阮之然的月牙眼瞪成圓圓的形狀,又濕了。
他看着徐競南托起他的大腿,緩慢揉捏到腳踝,“最近累了吧。”
阮之然驚恐的搖頭,已然說不出話。
徐競南自顧自動作,“走了那麼多天,肌肉都僵硬了。”
“小阮,我喜歡你軟一點。”
阮之然心口吊高,要從嘴裡跳出來。
徐競南捏着他腳踝,脫掉他的鞋。阮之然的腳很小,腳背因為緊張而繃直,包裹在純白薄襪裡,後跟勾勒出圓潤的弧度,徐競南看了一會,莫名笑出來。
阮之然往後退,把腳往後抽,“爸,爸爸。”
他哭着喊,希望徐競南還能看在他們的關系上,不要做更過分的事情。
徐競南托着他的腳,虎口卡在他的腳踝上,慢慢褪去阮之然的襪子,白皙的皮膚下,透出青筋的顔色,徐競南捏上去,“小阮一定玩累了。”
“沒,沒有。”阮之然緊緊扣住了車把。
徐競南提醒司機“車門鎖好了嗎?”
司機沉默點頭。
阮之然要瘋了。
徐競南點點阮之然的腳心,又看他的表情,“不笑呢?小阮。”
阮之然抖着唇,扯出一個笑。
他害怕成這樣,笑起來的時候,還是眉眼彎彎,酒窩若隐若現。
他像被猛獸按在爪子下的獵物,等着被利爪刺破脖子。徐競南又松開了他,靠在車椅上休息。阮之然連襪子都來不及穿,狼狽地把腳塞進鞋裡。
車子駛進别墅,阮星已經在門口等着他們。徐競南先下車,阮星迎上去,“回來了,累不累啊?”
徐競南冷眼相對,“沒事。”
阮之然慢吞吞從車上下來,阮星見到他,臉上閃過一絲訝異,就一秒時間,立刻恢複正常,“跑哪兒去了你,還讓爸爸親自找。”
阮之然失魂落魄,“對不起,媽媽。”
“讓小阮回去休息。”徐競南開口,沒有人敢不從。
阮之然擡頭看面前的三層别墅,心裡的希望燒成灰燼。
他知道媽媽把他送到傅際昀那兒是為什麼。
但他失敗了。
“小阮這個年紀,想出去玩兒很正常,或許是我們對他管教太嚴了。”阮星跟着徐競南走上别墅二層,替他解下領帶,悄悄擡眼看了看徐競南的神色。
徐競南不說話,張開雙臂站着。阮星一顆顆解開徐競南襯衫的紐扣,适時接上剛剛的話題,“他也成年了,我朋友的兒子也在國外念書,給我介紹了一間音樂學院….”
“我的孩子不需要去那種地方。”徐競南低頭看了一眼阮星,阮星脫襯衫的手抖了一下,繞到徐競南身後,臉頰貼上徐競南光裸的後背。
她眉頭皺起,聲音嬌媚,做了紅豆蔻的指尖滑過徐競南的胸膛,“競南,謝謝你把小阮當成自己的孩子。”
“小阮很乖。”徐競南扯開阮星的手,獨自進了浴室。
阮星咬牙,歎了口氣。徐競南對她沒興趣,阮之然成年以後,徐競南對她的興趣越發下降,她就像個管家,伺候着兩個男人的衣食住行。
阮星敲開阮之然的房間,點了支煙直接問:“怎麼和他一起回來的?”
阮之然盤腿坐在床邊的長羊毛地毯上,蹙眉垂眼,“在公園遇見的。”
“遇見的。”阮星中指按着眉心,吐出一口煙,不大滿意,“傅際昀呢?他不要你?”
阮星語氣不滿,卻不驚訝,好似早料到阮之然會失敗。
阮之然點頭又搖頭,“他把我送到公寓裡 ,然後就不見了。”
阮星:“睡了?”
阮之然低頭咬唇。
阮星仰頭,深深吸了一口氣,“如果徐競南知道你被别人睡了,你知道會有什麼後果嗎?”
阮之然回想起在車上被徐競南捏住腳踝,随時會被捏斷的感受,撲到阮星旁邊,“媽媽,我們走吧。”
他才十幾歲,面對比自己強大數百倍的敵人,隻想着逃,“媽媽,我們什麼都不要,走吧,求你了,媽媽。”
阮之然淚流滿面,月牙眼哭成一條縫,彎彎的,眼淚從眼角往下流,“對不起媽媽,我長大會保護你的。”
“你什麼時候才會長大呢。”阮星抽了紙巾替阮之然擦眼淚,又給他倒了一杯熱水,“你的身份證和護照在手裡嗎?”
阮之然眼淚吧嗒低落熱水杯中,從衣服下擺掏出徐競南給他的機票,肚皮被機票邊緣割出來一道紅痕。
“他是你法律意義上的爸爸,就算沒有護照和身份證,他也能替你買機票,何況我們的證件都在他手裡,然然,我們走不掉。”阮星疲倦開口。
當初,她以為徐競南看上她漂亮,去年才發現,徐競南不僅看上她漂亮,也看上了她漂亮的兒子。
“那該怎麼辦?媽媽,我不要和他去馬爾代夫。”
“你先睡,保持好的狀态,明晚還有一個晚宴,我會帶你一起去,溫商集團的小兒子也會在,他偏好你這樣的男生,而且徐競南和溫商集團有些合作,應該不想得罪他們。”阮星把阮之然的手機還給他,走了出去。
留下阮之然一個人在屋裡,獨自承受又要去攀附另一個人的恐懼和悲哀。
阮之然在浏覽器輸入傅際昀三個字,信息寥寥無幾,隻有他光鮮的履曆和龐大的産業體系。阮之然扣着手機發呆,傅先生為什麼不要他呢,那晚上,傅先生不是還擔心他背上的傷口疼嗎?
他摸了摸身上的鞭傷,已經好全,隻有一點淡淡的粉色印記,傅先生根本沒想真的打他,還不如徐競南在車上捏他腳腕痛。
傅先生,還願意抱他……很久沒有人抱過他了。
寂靜的夜裡,阮之然留下字條,從傭人電梯走了出去。拔掉手機卡,扔到下水道裡。打車去了傅際昀公司附近的飾品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