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後,邊地戰亂,刑天投軍從戎,将阿芫托付給孫钊。不曾想,孫钊觊觎阿芫美貌,竟偷偷喚來術士施法,廢了阿芫一雙眼睛。
過了些時日,孫钊用藥物毒壞了嗓子,謊稱自己便是從戰場歸來的刑天,夜夜與阿芫幽會。
而刑天,直到在戰場上被削去頭顱戰死,變成無頭鬼下了九幽,才知孫钊的所作所為。
刑天修習九幽禁術,以獻祭三魂七魄為代價,化身厲鬼,借中元節鬼門大開之機,遊蕩人間,向孫钊和術士索命。
刑天祭出了三魂七魄,每天都會忘記一些前塵往事,他在戰場上尋回了自己的頭顱,以沙場怨氣化為陰兵,誓要攻破鬼門關桃止山,救出女鬼阿芫。
——
神荼鏡光華漸收,風無岱終于起身,伸手一拂,眼前現出一幅桃止山的堪輿圖。
“我有一計。”風無岱道。
“我派人故意放出消息,就說你不肯施以援手,我二人已鬧翻,老死不相往來。我一怒之下,便将阿芫押送至度朔山,禍水東引。而桃止與度朔之間,有條近路。”
風無岱修長的手指,停在一條兩側陡崖兀立的山澗處,說道:“便是芙蓉岸。”
晏雲開說道:“守護鬼門關,乃你我職責所在。與其将桃止山置于不确定的危險之中,不如以阿芫為餌,在天塹之地芙蓉岸設伏,擊殺刑天。此計倒是可行,隻不過……”
“有何問題?”風無岱問。
“為何要放出不和的消息?”
“刑天雖獻祭了三魂七魄,短時間内,他還不傻。你我不和,就意味着,沒人會出現在芙蓉岸,阿芫也不是誘餌,隻是一個棄子。”
“我和你同去。”晏雲開道。
“開什麼玩笑,區區一個厲鬼,能奈我何?你這就回度朔山,等消息便是。”
——
兩位門神一朝鬧翻,老死不相往來的消息,就這樣傳了出去。
聽說,北門神不肯赴援桃止山,南門神一怒之下,要将禍水東引,把刑天心愛的鬼相好,押送到度朔山去。
押送的日子、時辰也已“不經意”地讓刑天知曉。
誰知,提前一個時辰守在芙蓉岸的厲鬼刑天,卻恰好遇見了提前一個時辰押送而至的阿芫。
刑天獻祭三魂七魄後,七日便将徹底喪失記憶、心性、情志,甚至覺察與感知。眼下,流水般消逝的記憶中,隻有阿芫的面目,還清晰如昨。
峥嵘幽深的芙蓉岸兩側,盛放着粲如朝霞的芙蓉花。阿芫一身紅衣,雙目縛着三指寬的白绫,她被四個鬼差拘着,腳步踉跄地穿行在迷霧迢迢的溪岸之上。
芙蓉岸下,便是靜水深流的蝕魂沼,鬼魂一旦墜入溪沼,便會遭受噬髓裂魂之痛。
刑天遠遠地見到阿芫,将自己的頭顱端端正正捧在手上,頭顱上閉合已久的雙目蓦地張開,凄然地噙滿了熱淚。
“阿芫——”刑天顫聲呼喚。
阿芫卻無回應。一身紅衣在濁浪迷霧中獵獵招展,隻見她陡然飛起,四個鬼差“嘭”地一聲,化作金芒,四散而去。
短短一息,阿芫手中金锏已如一道金色閃電,橫掃刑天胸腹。随即,紅衣阿芫已化作手持金锏木缽的玄衣青年,正是本該離開桃止山的晏雲開。
幽暗的溪澗狂風怒号,刑天揮動巨斧,裹挾着死亡氣息迎面劈來,呼号的風聲瞬間被利刃撕裂。
晏雲開側身一閃,金锏順勢劃下符文,符文綻開耀眼金芒,以排山倒海之勢壓向刑天。
刑天厲鬼之軀蓦然膨脹數丈,周身缭繞着濃稠如墨的戾氣,它嘶吼一聲,聲如裂帛,又如萬鬼哭嚎。他揮動巨斧,幽冷的冥火從中噴薄而出。
晏雲開腳尖輕點,如流矢般疾射向刑天,金锏裹挾着無盡光雨砸下。刑天怒極,橫斧抵擋,隻聽“轟”的一聲巨響,天地為之一顫。
晏雲開借力倒飛,雙手快速結印,金锏光芒大盛,化作一條金色巨龍,咆哮着撲向刑天。刑天揮動巨斧,斧影重重,與巨龍厮殺在一處,冥火與金芒交錯,轟鳴不斷。
晏雲開趁勢欺身而上,金锏化作萬千光影,從四面八方攻向刑天。刑天揮舞巨斧,将自身護得密不透風,每一次碰撞,無不震耳欲聾,心膽俱裂。
刑天手中頭顱的雙目,被金锏的金芒所灼,流下兩行血淚。刑天怒不可遏,聲震幽谷,周身戾氣噴薄而出。
他痛徹心脾地痛叫一聲“阿芫——”
頭顱從手中滾落,墜入芙蓉岸下的蝕魂沼,瞬間變為森森白骨。
刑天呼天搶地道:“阿芫,我想為你換上我的雙眼,如今再也不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