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又去看自己的弟弟,想同他說些什麼話,卻發現他也正看着同一方向。
神情若有所思。
腳下是一塊透明的玻璃闆,下面則是一片微型海洋。裡面似乎模拟了正常的生态系統。
姜月遲剛才目瞪口呆地看完了一場鲨魚吃掉大魚的可怕畫面。
“我還以為誰把北極熊也放上船了。”
低沉的冷嘲随着男人的腳步,由遠及近傳來。
他說的話雖然難聽,但是他富有磁性的聲音又剛好抵消了這一點。
這人究竟是如何做到,将嘲諷人的話也說的如此優雅。
姜月遲不在意自己像不像一頭北極熊,因為真的很冷。
她裡面穿了裙子的,外套是後來才加的。
她繼續往前走,本來是想走過去,拍下甲闆的全景。但是腳下咯吱響了好幾聲,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松動。
她害怕地擡起頭。
那個地方并不牢固,費利克斯眉頭微皺,瞬間收起了那抹略帶嘲弄的笑,朝她伸手:“過來。”
片刻後,想起她那個莽撞的腳步,不忘補充一句:“慢點。”
“不用,我想再看一會兒。”姜月遲拒絕了他的好意。
費利克斯眉頭皺的更緊,低頭看了眼她的腳下。
這塊玻璃本身隻具有觀賞性,也不知道是誰和她說這裡可以站立的。
“如果你想掉進去喂鲨魚的話。”他的語氣低沉幾分,帶着隐約的警告。
不過伸出去的手并沒有收回。
姜月遲頓了頓,看着那隻不斷往前伸的手。
哪怕玻璃碎掉了,掉下去的也是她。
他反而比自己更加着急。
為什麼呢。
為什麼會如此着急呢。姜月遲在心裡疑惑,是擔心玻璃碎掉,影響整艘船的美感。還是擔心她掉下去之後,會砸壞他精心飼養的鲨魚。
這人的寵物,無論是馬匹還是食人鲨,身上都看不出半分原有的野性。絲毫看不出海洋霸主該有的威懾力。
真是可憐,碰上了一個更野,更有威懾力的主人。他這個人最擅長的就是拔掉對方的利齒,磨平對方的戾氣。
費利克斯的愛好便是如此。他讨厭軟骨頭,但又熱衷于将硬骨頭折磨成軟骨頭。
你說他是個變态嗎?也不盡然。
因為他的心理十分健康,他不存在任何反社會型人格。
如果世界是一個巨大的電視連續劇,那麼他就是裡面最大的反派。甚至不需要将自己藏在幕後,他從不擔心被報複。
他反而喜歡,喜歡這種刺激。
那麼現在呢。
這個追求刺激的大反派,怎麼緊張到整張臉都開始變得嚴肅起來。語氣也不似平常那樣輕慢中帶着從容不迫的淡笑。
怕她掉下去?
為什麼會怕她掉下去。
她對他這麼重要嗎。
重要到對任何人任何事包括自己,也不上心的人,罕見的露出這種情緒來。
姜月遲猶豫片刻,還是将手伸了過去,對方很快握住,手臂略微使力。姜月遲甚至來不及反應,就被這股巨大的力道給帶了過去。
帶進他的懷裡。
久違的觸感。結實而寬厚的胸膛,哪怕一絲不苟的西裝三件套,她仍舊能夠感受到他壯碩柔韌的胸大肌。
體能好的男性,甚至連心跳都比别人更加有力。
姜月遲能夠感受到費利克斯的手臂正牢牢摟緊她的腰背。
嗯.....
她輕聲開口:“男女有别,可以麻煩松開我嗎?”
他的聲音仍舊帶點緊繃,語氣卻很冷:“剛才是故意的?”
姜月遲認為自己某些特質隻在費利克斯面前才會有所發揮。她真的不是那種謊言張口就來的人,她也不虛僞。
隻是.....
隻是怎麼說呢,感情本身就是一場博弈。對手是費利克斯這種毫無短闆,聰明到無懈可擊的強大敵人時,也隻能靠些小小的計謀。
哪怕這樣也是以卵擊石,因為對方一眼就能看穿你的任何謊言和套路。
姜月遲否認:“我隻是想看風景而已。”
他無動于衷的冷笑:“來甲闆的路有很多條,但你故意選擇了一條最遠的路,就是為了能讓我看見?”
“你好自戀。”
他伸手捏她的下巴,聲音沉下去幾分,比起詢問,更像是逼問:“是不是。”
姜月遲沒辦法直視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擔心自己會再次被美色迷惑。
怎麼能有人随着時間的流逝而變得更加有魅力。
他比起第一次見到他的時候,更加的迷人了。
更為深邃的輪廓和眼眸,棱角更加鋒利。他身上的混血感其實并不重。立體的骨相恰好被他柔和的五官給中和,唯一讓他看上去具有洋人特征的,便是那雙宛如深海一般難以看穿的藍眼睛。
頂級的長相加上上位者的魅力,還有與生俱來的儒雅與矜貴。
姜月遲縮了縮下巴,試圖将自己從他手中掙脫。但這些舉動顯然都是徒勞。
她怎麼可能從費利克斯手中逃離呢。隻要他想,他可以十分輕易地擁有她的人生。
姜月遲其實到現在都不是很清楚,他當初為什麼會放過她,雖然他後來還是追了回來。
可以他本身的惡劣性格而言,他的自大他的狂妄,是不允許有任何人能夠忤逆他的,更别提欺騙。
恐怕所有欺騙過他的人早就和水泥桶一起沉入海底去陪伴泰坦尼克号了。
那這算不算是他對自己底線的一再放低?
“我......”姜月遲眼睛紅了,“你弄疼我了。”
費利克斯眼眸微眯。心裡知道她是在撒謊,但他還是松開了手。
“你的這張嘴,我遲早有一天會将它毒啞。”
他嘴上說着無比吓人的話,手指卻地替她揉撫起被他捏過的下巴。
彎着腰,低着頭,眼神冷淡,唇角帶着冷笑。
動作卻異常溫柔。
“還疼嗎?”他不鹹不淡地開口詢問。
明明知道她是在撒謊,卻還是無法對于她的‘痛苦’視而不見。
不得不承認,他有些時候的确很想掐死她。她的狡猾令他頭疼。
他從來都不是那種會隐忍的類型。
誰讓他不爽了,他會百倍千倍的報複回去。
可每一次,掐到她脖子上的手都會變成親昵的愛撫。
他想将項圈套在她的脖子上,讓她和查爾斯一樣,成為隻聽自己話的牲口。
查爾斯是整個馬場最具野性,最難馴服的那一匹。它摔傷了無數想要馴服它的人。甚至有一個被它的後腿踢到脊椎,後半生都将躺在病床上度過。
但費利克斯隻花費了一周的時間就讓它從最野性變成了最溫順。
可當它變得溫順之後,費利克斯沒有再騎過它,而是将它扔在馬場,讓馬夫喂養。
即使它的血統無比高貴,父母都是賽級,并且都是冠軍。
在費利克斯眼中,任何東西一旦變得好得到,那就失去了它的價值。
徹底淪為不值一提的廢物。
查爾斯就是這樣的廢物。
至于Bill,他隻是一個小型犬而已,和他那個蠢貨父親一樣,可以在無聊的時候為他解解悶。
這是他們唯一的作用。
按理來說,愛麗絲也是一樣。
她應該有屬于她自己的項圈和狗繩。
當他親手将項圈套在她纖細白皙脖頸上的,發現那是一條華麗無比的項鍊。
而真正的項圈,似乎早就佩戴在了他的脖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