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以置信,這居然是她父親打的。
米蘭達歎了口氣,明明很難過,卻還是笑了出來:“你太天真了愛麗絲,不是所有父親都愛自己的孩子的。而且愛也分很多種,就算他愛你,但仍舊會打你。”
姜月遲的确不懂,她對父親沒什麼印象,但她很确定,父親沒有動手打過她。
奶奶說過,她的爸爸媽媽都是很好很善良的人。
“男人不光會動手打自己的女兒,也會打自己的老婆。”米蘭達勸她,“愛麗絲,如果你未來回到中國結婚,一定要找一個脾氣好的,否則你一定會倒黴的。”
姜月遲莫名其妙就想到了費利克斯。
嗯...她會倒黴嗎?但願不會吧。
就目前來看,費利克斯隻是動手打過她的屁股,别的也就沒有了。
當然,如果他真的動手打了她,不需要别人勸,她立刻就逃了。
那幾天還發生了另外一件大事。
那些新聞台都在報道這件事,包括報紙上的頭條版面。
Felix·Aaron的名字幾乎占據了一整個版面。
一切的起因來自于一樁tanwu案的敗露。
新政策的改變,那些内部人員全都大洗牌。
許多人被提前退休然後清算。
機場的停機坪幾乎成了意外發生的重災區。
理由五花八門。飛行員失誤、天氣問題,或是飛機自身的故障。
死者大多都是有頭有臉的大人物,擡擡手就能攪動一番風雲的那種。
有些人為了自保,将自己知道的一切全都說了出來。
宛如蝴蝶效應一般,多米諾骨牌一塊推着一塊。
牽扯的人員越來越多,最後全都指向同一個人幕後主使。
也就是占據各大新聞台和日報周刊頭版頭條的那個名字。
——Felix·Aaron
年紀輕輕,二十四歲那年一夜之間撼動整個華爾街金融界的年輕人。
金融卻并非他最出衆的成就,但凡他涉獵的領域,全都做到了登峰造極的頂端,令人望塵莫及。
似乎很難讓人相信,一個不足三十歲的年輕人,卻能造成如此大的影響。
以一己之力攪動了整個Ny.
不,不止。
姜月遲看到報道後,第一時間給費利克斯打了電話。卻顯示該号碼已經為空号。
她很久沒有體會過這種心髒一空的感覺了。上一次還是得知奶奶暈倒進了icu。
而這次,居然是為了盛傲。
他不會真的出事了吧?他會被警方帶走嗎?
姜月遲心亂如麻,她想聯系他身邊的助手和保镖,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他們的聯系方式。
于是她去波士頓找了丹尼爾。
他似乎并不擔心:“我哥哥不會有事的,就算地球毀滅了他也不會有事。你還是多關心關心你自己吧。”
他累的氣喘籲籲,從房間裡出來。姜月遲聞到一股很濃郁的石楠花的味道。加上他此刻的衣衫不整,她大概也能猜到他在裡面做什麼。
她剛才進來的時候,在門口看到了兩雙女人的鞋子。
看來黛西說的沒有錯,他的家族遺傳這樣的基因。
就像是一把萬能-鑰匙,誰來都能插一插。
姜月遲看了他一眼,打算離開。被丹尼爾皺眉攔住,他大叫道:“你剛才那是什麼眼神?”
姜月遲忍無可忍:“麻煩将你的褲子穿好可以嗎?”
他愣了一下,低下頭。幾乎是以狼狽的姿态逃回了房間。
完了,如果讓哥哥知道自己在他的女人面前如此衣冠不整,他一定會揍他。
但願這個該死的亞洲女人不會和他的兄長告狀。
-
姜月遲幾乎将自己能問的人都問到了。包括黛西。
費利克斯曾經的繼母。她的那頭金發仍舊柔順蓬松,她總是讓姜月遲聯想到童話故事裡的長發公主。
黛西比她更激動。見到她的第一眼,姜月遲還沒開口,黛西就開始抓着她的手臂哭泣:“我看過報道了,Felix還好嗎?他有沒有受傷...上帝啊。”
她真的好漂亮,每次看到她都能讓姜月遲驚歎。
包括今天,她連哭泣的樣子也如此我見猶憐。
松開手,開始雙手合十祈禱。
姜月遲離開了。
她突然發現自己和費利克斯之間的維系其實少得可憐。
她好像并沒有很在意他的事情。他的人際關系,他的工作。
雖然很多事情她問了他也不會告訴她。
但她也并非出于關心的角度去詢問,大部分時間裡都是好奇。
那幾天她時刻關注着新聞,各個國家的停機坪都在出事,世界仿佛變得和春節一樣熱鬧。到處都能看見盛大的‘煙花演出’
而當姜月遲的心髒被擰到一種足以喘不過氣的程度時,她終于看到了那個日思夜想的身影。
那個時候她剛從學校回來,客廳的沙發上,背對門口坐着的男人,能看見西裝包裹着的寬肩。
一絲不苟的背頭。高貴優雅的紳士風度,和那種無需開口便自然顯露的滔天氣場。如此高的辨識度,哪怕沒有看見正臉,她也能立刻猜到是誰。
而‘費利克斯’,此時乖巧地趴在他的腳邊,乖巧中透着幾分窩囊。
它的确很害怕費利克斯。
姜月遲連鞋子都沒換,直接沖了過去。
“為什麼這些天一直不聯系我...”她似乎在哭,那種失而複得的欣喜若狂讓她的聲音有些發抖。
好在男人及時挪開了手中那杯美式,否則二人此時一定全都遭殃。
他抱着她,讓她坐在自己的腿上:“看新聞了?”
她點頭:“看了。就是因為看了所以才這麼擔心。”
費利克斯一言不發,似乎在判斷她有沒有撒謊。
很好,沒有撒謊。她此刻的擔心都是内心自然流露的。
他的語氣也因此變得柔和許多:“我沒事,你要相信我。”
“那你..”她抽泣了幾下,“為什麼不接電話。”
“我沒事,不代表我身邊的人沒事。愛麗絲,我需要确保你不受到任何影響。”他伸手撫摸她的臉頰,有耐心的和她解釋。
這些天她瘦了一點,不知道是不是因為擔心他導緻的。
如果是這樣,那這次的麻煩也不失為一種幸運。
獲得愛麗絲的真心可比清理掉這些不聽話的狗要難得多了。
他今日的穿着十分正式,深色的西裝三件套,包括袖扣和領帶夾,以及襯衫夾。
頭發是背頭,那張線條分明的臉毫無遮擋,除了頂級的骨相,還有撲面而來的鋒利和冷淡感。
好在有那副金絲眼鏡做調和,至少讓他多出了些許儒雅來。
想到這些天來他有可能經曆的事情,姜月遲的心髒突然很痛。
她抱住了他:“沒關系的,我會陪在你的身邊。”
男人冷靜的面容稍作停頓,睫毛微微顫動,幅度很輕微,所以姜月遲沒有察覺到。包括他自己也沒察覺到。
“你不害怕嗎,愛麗絲。如果這個坎我邁不過去,那些曾經被我得罪的人都會來踩上一腳,你也會被我連累。”
他提醒她,并給予她機會,“現在離開的話,還可以和我劃清界限。”
她點頭,又搖頭。前面是回答他的問題,後面是在告訴他自己的選擇。
費利克斯覺得自己的胸口正在融化,他突然笑了,聽不出是嘲弄還是欣慰:“如此惜命膽小的愛麗絲,居然願意陪着我一起死?”
“我....”她頓了頓,還是實話實說,“我不想死,但我無法做到在這種時候離開你。費利克斯,我很...心疼你。”
“心疼我?”他靠在她的肩上,仿佛聽到了一句很有趣的玩笑話,“你不是總說我罪該萬死嗎?”
“對于那些被你傷害過的人來說,你或許是。”
他繼續追問:“對于你呢?”
她頓了一下,搖頭:“你是我喜歡的人。”
她的聲音真好聽,以前怎麼沒發現呢。肩膀也是,雖然沒什麼肉,骨架也窄,甚至能感受到肩胛骨的輪廓。但靠在上面的感覺還不錯。
身高也剛剛好。
就連這雙棕色的眼睛,也比藍眸要好看許多。
果然還是黑發更符合他的審美。腿沒那麼長也無所謂,他也沒有那麼喜歡性感火辣的女人。
平時遇到那麼多,也沒有一個讓他有脫褲子的欲望。
愛麗絲。
如此符合他審美的愛麗絲。
她說他是她喜歡的人。她甚至還想陪他一起死。
愛麗絲,這次他和她奶奶一起掉進河裡,她會先救他嗎。
“我不知道......可是我沒辦法讓你一個人。”
她知道費利克斯身處的世界很危險,甚至比她認知的還要危險千倍萬倍。
可她...她沒辦法在這種時候離他而去。
聯系不到他的那幾天她一直處在恐慌和擔憂當中,她沒辦法想象費利克斯死後,她會怎麼樣。
她完全不敢往這個方面去想,就像她從來不敢去設想奶奶的死亡。
原來在不知不覺中,費利克斯早就和奶奶一樣,成為她生命中不可割舍的一部分。
如果這個世界沒有費利克斯這個人,沒有那個嘴硬心也硬,說話刻薄做事狠毒的費利克斯....
或許對這個世界來說無異于是少了一個最大的危害。
但對她來說,是身體的一部分被割下。
感情真是一種可怕的東西,它比孕激素還可怕。
改變的不止是人類的思維,還有理智。
她完全沉浸在這種糾結之中,以至于錯過了費利克斯那近乎迷戀一般的眼神。
“想好了?”他單手将外套脫了,讓她靠在自己的胸口,“如果這個坎我邁不過去,我什麼下場,你也會是什麼下場。”
這句話就像是一個可怕的詛咒,姜月遲被吓到打了一個噴嚏。
她結結巴巴的詢問:“你...你的下場會很慘嗎?”
“當然。”他點頭,“我對付别人從來不會手下留情,對方自然也不會。”
姜月遲現在隻想歎氣,善惡到頭終有報,果然,世界上的所有事情都是講究因果循環的。
“那你現在是遭報應了嗎?”
“可以這麼理解。”
“那你..能邁過這道坎嗎?”姜月遲還是很害怕。沒有人能在面對生死的時候不害怕,這是人之常情。
察覺到懷裡的人正在小幅度顫抖,他的心髒軟了下來,又輕笑出聲。
“怕成這樣也要陪着我嗎,愛麗絲。”他的頭放在她的肩膀上,輕輕蹭了蹭,“放心,已經全部解決了。那些障礙物和背叛我的人統統解決了。”
這個世界上沒有什麼坎是他邁不過去的。那條狗是個什麼尿性他一清二楚,之所以放任不管,不過是為了查清他還有沒有别的同夥。
當你發現了一隻蟑螂的存在,說明暗處已經存在着無數隻。一條不聽話的狗也能帶動其他的狗變得叛逆。
想不到還有意外收獲。
那就是愛麗絲。
人在動情的時候,心髒似乎真的會變得柔軟。
如果在以前,這些話絕對不可能從費利克斯的口中說出來。
他的父親總是擔心,他會做出更加難以預料的事情。他以這個兒子為榮,同時也懼怕這個兒子。
他太聰明了,他的膽識和他的野心,以及他的頭腦,都太鋒利了。
更何況他在人性方面劣迹斑斑。
自大狂妄,惡劣狠毒,自私自利.....
他沒有反社會型人格,他的性格就是這樣。這比反社會型人格更加可怕,生來就惡毒。
費利克斯的父親一直希望他能早日成家,除了希望Aaron家族的血統能夠得以延續。
丹尼爾他完全不指望,那個愚昧蠢笨的小兒子,唯獨隻有亂搞女人這方面像Aaron家族裡的人。
隻有費利克斯,他是整個Aaron家族最出衆的。
當然,除了希望Aaron家族的血統得到延續,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理由。
他希望孩子的到來能夠成為拴住費利克斯的一道枷鎖,至少不必像如今這樣瘋狂。
他的野心早就超出了正常人的認知範圍。
那些足以掀起大風浪的新聞,股價一夜暴跌,企業宣告破産,某位大人物被爆出性醜聞....
他清楚哪些事件和自己的長子有關,也清楚哪些東西他參與了進去,甚至還是主謀。
當然,他的兒子不做違法的事情,他很清楚。
幼年時期說的那些話他全都實現了。那個時候費利克斯的父親以為他是在開玩笑,畢竟童言無忌。
作為父親,他希望自己的兒子能擁有人性,能變得善良。
哪怕隻是一點點。
姜月遲突然想起了那天在超市看到的那對情侶,在面對劫匪的時候,男方将女方推出去為自己擋槍。
如此惡毒的賤男人。
費利克斯和普通男人不同。
他更加自私利己。
“那你在遇到危險的時候,會...會推我出去嗎?”
“如果是别人,我會毫不猶豫地将ta推出去為我擋槍。就像你所說的那樣,我隻在乎自己的利益。任何人的死活我都不會放在眼裡。但你,唯獨隻有你。”他摘了眼鏡,偏頭吻了吻她的耳朵,回答她的疑惑,“不會。愛麗絲,我會把你護在懷裡,我的身體會成為保護你的盔甲。”
他十惡不赦,僅剩的那點良知和真心,全都給了她。
愛麗絲。
他的愛麗絲。
關心他的愛麗絲,陪着他的愛麗絲,即使害怕也要陪在他身邊的愛麗絲,願意陪他一起去死的愛麗絲....
他滿腦子都是她剛才的那句話。
——我沒辦法讓你一個人
——我沒辦法讓你一個人
——我沒辦法讓你一個人
他不願意掩飾,他的心髒在狂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