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再做次做模特,也不再是因為喜愛。
“能不能撤掉這一套?”唐可心斜擡起眼,對上蘇學海興緻勃勃的視線,毫不猶豫,“或者換一套也行。”
蘇學海的笑容瞬間僵住,眉頭緩緩鎖緊,好一會兒,才将傾向唐可心的上半身往後仰了仰,靠在椅背上,“都定好了,改不了。”
說完,他錯開唐可心的視線,看向窗外,是要終止話題的意思。
一般情況下,攝影師和模特出現分歧,要聽攝影師的。
所以,現在的情況是,蘇學海不打算讓步。
車内一瞬間安靜下來,仿佛能聽見車底汽油燃燒的聲音。
後座,蘇學海的小助理沈芥左右觑了觑,見自家老闆情緒不對,趕忙幫腔:“心姐,這套禮服是蘇導為這次拍攝專程到巴黎訂購的,也是以你為模特特别設計的,如果換掉,會不會太可惜?”
說完,她猶豫了幾下,又小聲補充:“如果換掉,那‘重生’的主題不就虛設了嗎?”
所謂“重生”,是指唐可心重新在模特界嶄露頭角,也指蘇學海以攝影師、導演的身份重新回到時尚圈。
主題雖好,但這套禮服标志性太明顯,并且是唐可心和蘇學海做情侶模特妝造時常用的禮服系列。
一旦用上,難免不會有人多想。
最近,唐可心真的不想再在岑時頭上動土。
但蘇學海似乎真的不願意讓步。
唐可心沉思片刻,抿抿唇:罷了,回頭再跟岑時解釋吧。
她将平闆電腦黑屏,抛還給蘇學海,“不換也行,但提前說好,我不和你炒CP,讓你的公關團隊做好輿論監控。”
蘇學海接住平闆電腦,視線轉回來,臉上怔了怔,随即笑開,“放心,我知道分寸,純潔的友誼關系。”
說完,他繼續眉飛色舞地講解首刊雜志主題的創意特點,“就憑這次主題和妝造,我有絕對信心,讓你登上新的時尚巅峰。”
蘇學海說得沒錯,雖然在這次拍攝的服飾和妝造上,他延用了唐可心早期經典造型風格。
但因為在這十年間,唐可心的變化和蘇學海本人拍攝手段技術的成熟,最終的拍攝成品與十年前唐可心的模特風格圖,幾乎沒有重疊的影子。
并且在當下的時尚圈裡,也絕對是能夠一炮打響的耀眼存在。
第二天,唐可心檢視照片成品時,也不由多看了幾眼。
歐式宮廷帽下一張黑色網面蓋住半隻眼睛,邊緣壓到丹鳳眼下眼睑處,那裡堪堪點了一顆黑色的痣,襯得一張飽滿的玉面更加清冷淡漠。
偏生一張飽滿的唇上點了鮮紅的顔色,輕輕吻在右肩上純黑色的玫瑰模型上,在一身的純黑色衣裙中帶出一抹火,在引起巨大視覺沖擊的同時,也注入了生命力。
“等圖都處理好,我會再給你過一遍。”蘇學海指示助手将和唐可心一起選中的照片打包好,一邊起身招呼化妝師過來,“大功告成,先準備吃飯吧。”
唐可心視線怔怔,從電腦屏幕上移開,又适應了一會兒,才斂起略震驚的表情,總算呼出一口氣:總算拍完了,效果還不錯。
從高強度的拍攝中抽離,幾人才發覺為拍攝而圍起來的警戒線邊緣,不知道什麼時候多了一群西裝革履的人。
為首一男一女,高級定制的西服修剪得體,襯得兩人筆挺修長,徑直幹練,還透着上流社會的優雅貴氣。
那雙前一天早上還發狠盯着唐可心的桃花眼,悠悠地看着拍攝現場這邊,但那視線又不完全落在她的身上,似乎就是随意地觀看四周。
一貫的随意恣意,漫不經心。
唐可心似乎聽見陪同在岑時身邊的一位幹練女性介紹:
“二少爺投資了蘇學海導演新創的Rose雜志,專門通知我們預留出酒店頂層今天的檔期,用于首刊拍攝。”
“那位比較高大的黑色休閑服男士,就是現在國内炙手可熱的蘇學海導演,和二少爺有不少合作。”
“那位穿着黑色禮服的女士,是十年前的青年模特賽女子組冠軍唐可心,是蘇導這次欽點的首刊雜志模特。”
她頓了頓,又道:“唐女士也是現在娛樂圈内比較出名的娛樂公司心悅傳媒總負責人,不過,心悅和岑氏的合作不多。”
岑時聽着,并不說話,臉上始終保持淡淡的似笑非笑,和平常聽例行公事的彙報一個表情。
“要去打個招呼嗎?”蘇學海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拉回唐可心的視線。
唐可心轉頭,蓦地撞進蘇學海幽深的眸子,裡面有一閃而過的難以言說的複雜。
她心底咯噔一下,連忙側轉身,斂起突然看見岑時的失态,面向蘇學海,闆着臉道:“我跟他不是見面該打招呼的關系。”
在蘇學海,乃至所有人面前,唐可心和岑時都隻是陌生人的關系,不管蘇學海有怎麼樣的猜疑,這一點不會改變。
這時,背後遠處,那位幹練女士的聲音又吸引唐可心的注意。
“岑總難得過來視察,我再帶您看看我們為藝人專門設置的高私密性貴賓空間吧。”
随後,是一群人離開的腳步聲,迅速行遠。
他裝作視而不見的樣子,好像真的隻是來視察。
唐可心心底略松了口氣:不是又來抓她現行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