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可心看見岑時的微信信息時,人已經抵達北市。
她和蘇學海約好了,這兩天在北市把雜志封面拍完,後面的檔期要留出來,陪旗下藝人出席各種年終盛典。
昨天折騰了一晚,還不夠?
唐可心腹诽,抿抿唇,飛快敲下一行字“出差兩天,回深市聯系你”,點擊發送。
鄰座,龐雲亭也一邊翻看手機信息,一邊彙報行程:“心姐,蘇導的人已經在機場等我們,按計劃是直接去拍攝基地。”
唐可心輕“嗯”了一聲,将手機黑屏,視線移向窗外。
停機坪上的飛機機身幾乎都凝了一層霜,地勤人員個個穿着厚實軍大衣,說話時呼出的氣,幾乎馬上凝結成煙霧。
今晚寒流南下,北市緯度又高,看這天氣情況,很可能會下雪。
唐可心閃了閃眸子,提醒:“跟蘇導的人對接緊一點,不要因為天氣耽誤拍攝。”
她頓了頓,又補充道:“我們最多在北市待三天。”
岑時對唐可心的要求是随傳随到,但也尊重她的工作,如果真碰上唐可心工作外出,晚幾天應約,也不是不行。
三天,是岑時以往能容忍的最大限度。
不過,前一天晚上才因為悄悄出席資本晚宴的事,惹惱了岑時,眼下又跟他讨價還價,說要晚幾天再見面,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又給她記上一筆......
龐雲亭自然不知道唐可心心底的考量,看老闆臉上認真思考外加有點焦灼的神色,隻以為唐可心是擔心公司沒人照看,着急趕回深市。
畢竟昨晚心悅傳媒的熱搜一爆,藝人的數據都起來了,公司上下已經忙得不可開交。
“我馬上排好後面行程。”龐雲亭眨着亮閃閃的眼睛,中氣十足地應着,一邊打開手機小程序,看返程機票。
等兩人下了飛機,拉着行李箱走出VIP通道,遠遠就看見蘇學海在圍欄外面站着。
“這裡——”蘇學海一米八八的壯實身量,即便穿着休閑黑衣黑褲,在人群中也非常顯眼。
他熱情地朝唐可心這處使勁招手,活像馬戲團出逃的大黑熊,引得滿等候室的路人都好奇地張望。
隻有唐可心一瞬間黑臉:不是專門叮囑了他,别親自來接機嗎?
要是平常倒還好,偏偏昨晚他們二人才在出品人晚宴上高調露臉,指不定今天還有人跟蹤熱度,持續關注。
要是又拍了什麼說不清楚的照片,傳到岑時那裡,她又得花多少功夫去解釋?
唐可心無奈,迅速把漁夫帽壓低,又把墨鏡下僅露出的半張臉隐到豎起的風衣領裡,長腿邁開,快步往蘇學海那邊走。
蘇學海同時往她這邊迎上來。
不過,蘇學海大約是察覺到唐可心有意的隐藏,相比于前一刻的張揚招手,他也把鴨舌帽戴上,遮去大半張臉。
待走近了,他一手接過唐可心的行李箱,一邊壓低了聲音問:“你不是要炒熱度嗎?怎麼裹那麼嚴實?”
唐可心抿緊唇,隔着墨鏡鏡片,瞥一眼蘇學海緊繃的下颌線,沒有在他臉上找到一絲因熱搜詞條“心悅唐總搭上大富豪岑氏”而留下的不悅痕迹。
大概是和王芷珊一樣,他也覺得她不可能再和岑時有任何接觸,所以沒有多想吧?
也好。
唐可心收回視線,四處巡視觀望社交媒體的蹤迹,一邊低聲胡謅:“過猶不及,昨天我倆夠高調了,現在應該保持神秘感。”
蘇學海墨鏡底下的眼睛,也在觀察唐可心。
他眼神暗了暗,并沒多說什麼,隻順從唐可心的意思,攔腰扶了扶她,引導她輕車熟路避開人群,迅速進了停車場。
前後不過五分鐘,唐可心順順利利坐上了蘇學海安排的阿爾法保姆車。
她終于可以拽開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漁夫帽和豎領,呼出一口氣,直進主題,“怎麼說?天氣這麼差,拍攝計劃可以照常嗎?”
“可以。”蘇學海讓司機啟動阿爾法車,從助理手上接過平闆電腦,調出拍攝行程表,遞給唐可心,“時間比較倉促,不能等天氣變好,所以已經将外景調為内景,其餘安排照常,拍攝時間還是一天。”
唐可心聽了蘇學海的承諾,本還有點僵擰的眉一下松開,眉尾吊起,不吝誇贊,“還得是你蘇大導演,臨場應變能力一流。”
她順手接過平闆,翻看拍攝計劃表裡的内容。
“因為場地布景的變化,我把原本以‘白’為主的風格改成了‘黑’,主題還是‘日夜·重生’,這樣選景會更加便宜。”蘇學海開始侃侃而談他設計的主題和布景。
唐可心聽得認真,時不時點頭表示贊同。
但在看見拍攝妝造裡最後一件純黑色的絲絨長裙時,她不自覺挑挑眉,把平闆斜擺到蘇學海面前,“這不是我當年參賽時候穿的同系列禮服?”
抹胸修身小衣,大魚尾裙擺,絲絨手套,三标配,是唐可心十年前橫行模特圈時候的标志性妝造,是被稱作一直被模仿卻從未被超越的經典造型。
蘇學海唇角勾起,厚重的眼鏡片下,掩不住的自得,“是呀,這可是我費盡千辛萬苦找到的禮服。”
他說着,在平闆上再滑動一頁,屏幕上顯現出一朵黑紗質地的雙掌合抱大玫瑰模型,“這是我專門挑選的飾品,可以搭在你的右肩,蓋住那道疤。”
十年前,唐可心放棄做模特,除了外部的打壓,身體條件的限制也是其中一個原因。
因為那次意外,唐可心的右肩上,多了一道顯眼的傷疤,這對于一個追求身體完美無瑕的職業模特來說,無疑是緻命的打擊。
所以,蘇學海覺得,隻要他努力,就可以為唐可心重拾她所喜愛的職業。
隻是,蘇學海根本不知道,唐可心肩上那道疤,早就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