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既然現在力量充足，要不把本體留在屋子裡，搞個分身出去看看？

說動就動，他閉眼凝神，準備靈魂出竅——

然後失敗了。

“……”

他微微挑眉，有些驚訝地擡起胳膊看了看自己的手。

直到這時，商離才察覺到，他現在的狀态完完全全就是一個沒有異能的普通人。

而這具身體……

商離幾步跨到由電視機變成的鏡子前。

通過微弱的光線，他猛然扯開衣領，确認那條代表着人造身體的橫貫脖子中間的紅線已經消失不見。

毫無疑問，他的确在這個不知是夢還是什麼幻境的地方獲得了血肉之軀。

商離見狀，開始糾結起來。

大章魚骨魯魯的警告在耳畔響起。

現在屋子裡不一定安全，可要是出了門，就一定不安全。

“……”

半晌，他歎了口氣，最終還是選擇打開房門走了出去。

房屋外原本透亮的海底也暗了下來，伸手隻能看見五指的輪廓。

之前還算得上溫暖的海水如今涼得刺骨。

商離已經忘記自己有多久沒有如此深刻感受到周身溫度的變化，感官冷不丁被刺激，腳還沒邁進街道，先在原地抖了三抖。

幾分鐘後，他才從涼意中緩過來，皮鞋小心翼翼地踏在柔軟的沙礫上。

唔，好在還能繼續在水下呼吸。

黑暗中的小鎮比有光亮時熱鬧許多，許多海洋生物都從屋子裡走出來，排成長隊慢悠悠走在街道。

它們的長相并不如剛來到小鎮時那般圓潤可愛，反而與一般裂隙裡冒出的怪異相似。

商離默默看着正好路過自己面前的螃蟹。

如铠甲般的青黑外殼将全身包裹，足有一人高的蟹鉗上布滿猙獰堅硬的凸刺，其餘的腿上各個都突起如騎槍般的骨刺。

他毫不懷疑，若是自己不小心上去輕輕蹭了一下，能被直接刮下半張皮。

大螃蟹緩緩從眼前走過，換為了隻長得像特效電影裡的玄武那樣的海龜。

此刻，居民們都不約而同動着爪子，觸手，抑或是尾巴，排着隊伍往同一個方向緩慢前進着。

有點像海洋版陰兵過境。

不斷有新的居民從石頭小屋出來，加入隊伍後面。

商離悄悄插入其中，擠在一隻面目猙獰燈籠魚邊，跟随着居民步伐節奏前進。

他輕手輕腳走在貫穿聚落的金沙街道上，視線掃過一棟棟房屋。

童話般美麗的海底小鎮在此刻變得破敗不堪。

石塊淩亂堆砌，海草肆意生長，珊瑚形狀如同怪物伸出的利爪，一切都像大自然最初的模樣，透露着強烈的原始感。

就像骨魯魯所說的“智慧”從未降臨過般。

穿過小鎮繼續向前，周邊環境變得愈發幽深。

好在燈籠魚還在提供着最後點光亮，讓他不至于完全被黑暗蒙蔽雙眼。

又過了大約半刻時間，商離瞧見前方的居民們開始一個個消失。

等到走進，他才透過足有兩層樓高的海洋怪異們中間的縫隙，看清橫在隊伍前方的是條藏在海底的裂縫。

裂縫如一張半開的漆黑巨口，而小鎮居民卻沒有任何猶豫地跳了進去。

“……”

要跳嗎？

商離不禁冒出點冷汗。

還有三個就到自己了，他想。

要是在底下出事了出不來，老婆萬一在其他地方，等回到屋子看見自己消失會很傷心的吧。

不如現在悄悄離開隊伍回到房間？

他往旁邊撤了一步，剛轉過腦袋，整個隊伍如同按下暫停鍵般驟然靜止。

“……”

商離默默回到原位。

隊伍立即恢複了活動。

前面的燈籠魚晃着尾巴遊到漆黑縫隙上方。

水的浮力似乎在某個瞬間突然消失，燈籠魚轉眼就被吸進了深淵。

燈籠消失，周身頓時陷入純粹黑暗。

原來失去視覺是這種感受。

商離抿起唇。

曾經向來都是他去扭曲别人的視覺，如今也狠狠體驗了一把失明的滋味。

盡管什麼也看不見，但商離就是能感受到後面居民們的視線聚集在了自己身上，仿佛在無聲質問：

你為什麼還不走？

“……”

他隻得腳尖蹭着腳跟，慢悠悠往前挪去。

好恐怖……小翠現在能不能從天而降來救我于水火之中啊！

商離忍不住在心裡大聲喊。

我現在真的真的很需要老婆！

“嘣！”

下一秒，他突然感到額頭被狠狠敲了一下。

緊接着，明亮的光線刺入眼中。

“叫魂呢？”

崔岚冷臉俯視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