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綜合考慮宿主的年齡和所在文化圈,本系統選用了初音未來語音包與您溝通。如果您需要的話,也可以換其他的音源。轉身~一瞬~霓虹光點般閃爍的尾燈~]
感覺謎團越來越多了。萩原歎了口氣,“謝謝,不需要……嗯,研二醬是想說,初音就很好。感謝你選擇的語音包,非常好地舒緩了緊張情緒,我很喜歡。”
[不客氣。宿主此刻是否感到緊張?系統并沒有檢測到您的緊張情緒。您的緊張反應是在心中哼唱甩蔥歌嗎?如确定,系統此後将記錄此表現,并在今後的相處中給出相應反饋。]
——看來這個系統确實能捕捉到淺層的思維意識,但無法确定人的真正态度與想法。
“好吧,好吧,沒有真的很緊張,”萩原的眼睛抱歉似的彎起來,就像真的在笑一樣,“不過确實感覺太隆重了!連這種細節都有好好地考慮到,實在不知道該怎麼回報以同等的尊重。”
[隻要您好好配合就好。合作存續期間,滿足您的需求是本系統的職責,樂意為您服務,get it done, get it done……監測到您在心中哼唱樂意效勞,需要系統幫您播放嗎?]
可以确定了。隻要想一些無關緊要的事,就能在它面前成功地隐藏自己。
——鬼冢教官,沒想到吧?您那最擅長一心二用的學生,在死過一次後也仍然這樣若無其事呢。
“不需要啦,研二醬可是很擅長唱歌的!”他用上了在KTV聯誼時的那種語氣,右手捏住自己的左手腕像是握麥克風那樣舉到面前,确認了一下自己對肢體的實感,“隻要沒有監測到我跑調,就讓我來唱給你聽,好不好?”
[感謝您的友善。系統确實感到被尊重了。]
沒錯,就是這樣。即使是人工智能,也攻略給你看。隻要保持對話就能獲得信息,隻要獲得信息就能解決問題。
這本來就是他最擅長的事。
“不過,不知道該唱點什麼比較好。”萩原有點苦惱地把左手貼在額頭上,“剛才說到了文化圈,是不是?系統能檢測到研二醬所處的文化圈,但我還不确定系統來源于于哪個文化圈呢。”
[本系統是由中國開發、使用采自中文互聯網的語料庫訓練出的人工智能,您的世界并不是系統的起點,但确實是本系統改變世界的起點。]
改變世界……真是個很熱血漫畫的說法啊。
“以那邊的科技發展速度來說很合理,”作為機械專業的優秀學生,萩原很中肯地評價了一句,“而且從智能發展的角度考慮,中文語料庫覆蓋面廣、樣本量極大,訓練出的人工智能邏輯性和通用性都非常強。你來自非常偉大的文化圈呢。”
[本系統也為此驕傲。隻不過開發人員對本系統在訓練過程中,不可避免地識讀了大量來自隔空喊話bot的語料感到十分憂慮,稱本系統是“一把屎一把尿喂大的”。因此,如果本系統的發言有不合常理之處,請您盡管在溝通中提出,我會努力作出調整。]
萩原:不知道那是什麼東西但聽起來就很不妙。
“沒關系,就算系統親進行了什麼爆炸性發言,也是為了改變發生在我身上的‘爆炸性’後果,研二醬很清楚這一點,”萩原說得面不改色,“那麼系統有自己的名字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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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床腳的病曆單上也沒有名字?那個人到底是……”
“那不重要。專注你自己的事。”
說是在上學,但像普通孩子那樣享受完整的校園生活是不可能的。今天,年僅十一歲的宮野志保也在隸屬于組織的病院工作:有新人來了,她要帶對方熟悉這裡的環境,再分配點雜活給他們。
如果有新人到來,就說明之前的工作人員要麼高升、要麼已經死了。說不清哪種可能性更糟。
宮野志保在玻璃門前站了一會兒,那扇門并未透出外面的景象,而是誠實地映照出她身後的走廊。她身後一片空蕩蕩。她記得之前的工作人員,記得他們每一個人的臉,在狹長到仿佛走不到盡頭的走廊中,他們總是跟在她身後。她會警惕他們,但在她更小一些、還會害怕鮮血與死亡的時候,她曾真的因他們的存在而感到安心。
想到這些剛來的時候看到槍傷都會發抖的人會在組織中晉升,會成為殺人不眨眼的怪物,她衷心地為他們祝禱,希望他們已經迎來死亡。
那是很誠摯的祝福,她在祝福他們能夠獲得她們姐妹無法得到的東西。
總之,今天的工作就是這樣。習以為常地把對昏暗的房間好奇的新人拉回來,再對他們說幾句警告。看起來一定很不近人情吧?
如果是姐姐在這裡,一定會說着“志保真像是帶回了又一個新娘的藍胡子啊!”那種話來盡力讓氣氛變得歡快,在拉走妹妹之前,偷偷悲傷地回過頭,凝視那昏暗的房間一眼。
姐姐。隻有在覺得妹妹看不到她的時候,才會露出那種表情的姐姐。
而宮野志保也隻敢在這種時候用口型輕輕地對自己說:姐姐。我知道你不喜歡這裡。
是的,宮野明美不喜歡這裡。父母去世後沒有人教過她要如何成為一個善良的人,但她仍然會本能地覺得難過、覺得歉疚,覺得這裡每一個病人、每一個受試者所感受到的每一分痛苦都與她相關。
但她知道自己愛着的妹妹也懷着同等的歉疚,因此她堅持要到這裡來找妹妹。她無法拯救妹妹,無法拯救這裡的任何人,但她至少可以站在妹妹身後,告訴她:我是你的共謀。
明美常來這裡,但她從沒有端詳過那位沉睡的病人的臉:不是因為膽怯,而是因為愧疚。如果她真的這樣去做,就會當即發出一聲驚呼:天哪,之前總是來找媽媽的那個孩子,和他長得好像!
——當然很像,因為那是他的兒子。這是降谷正晃躺在組織秘密病院裡的第二年,人們已逐漸遺忘他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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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系統的名字就是系統。]
“這可不是名字,”半長發青年第一次端正了神色,“不會有人稱呼研二醬為‘人類’,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