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伏景光滿意地放開手,優雅地将手表扣回手腕,還整了整衣服下擺,“那就好。那麼我們可以出發了嗎?班長已經在目的地等了。”
“抱歉,還不行。”
這麼說着,松田也湊過身子去又看了看表盤,雙眉緩緩皺起來,“……萩還沒出來。”
“诶?我還以為萩原先我們一步過去那邊了,”降谷比他還驚訝,“不應該啊,聯誼這種事的話,最積極的就該是他才對。松田,你确定人還在宿舍嗎?”
松田擡起頭。他方才一直沒什麼表情地盯着地闆,似乎在被叫到之前,他都聽着什麼别的聲音,以至于沒能第一時間作出反應。
——對于直覺敏銳的人來說,差不多就是在聽命運的鐘聲。
“嗯,還在宿舍沒有出來過,”他應了一聲,“不過剛才敲門沒動靜。”
“我有鑰匙。過十分鐘萩還沒出來的話……我們就進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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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主,]系統看熱鬧不嫌事大地傳話,[你同期說你先他們一步過去“那邊”了]。
萩原:我覺得他們應該不是你想的那個意思。這可惡的人工智能到底學了些什麼啊!
“不用擔心,研二醬會回去向他們解釋。畢竟不解釋的話會被小陣平揍……”想到系統在轉移前的威脅,他心頭沉重了片刻,又很快地轉移開話題,“要回去的話,至少先解決好問題吧?”
[不,系統并不強求您在此刻就解決問題。本次轉移隻是為了幫助您熟悉轉移機制、了解基本情況,您可以在考慮清楚處理方法後再過來處理。畢竟這具身體——哦,也許您更願意我稱呼他降谷先生——降谷先生所處的環境很安全。]
萩原睜開眼睛。他笑了起來,用别人的身體露出隻屬于“萩原研二”的笑容。
年輕的、鋒利的、在超速邊緣毅然踩下油門前的笑容。
“這裡不安全。”他這樣說着,第一次聽到了降谷先生的聲音。很厚重、很平實的音色,他一定是個讓人能夠安心信賴的人。
[本系統也認同,]系統跟着添油加醋,[他聽起來就從來沒有打過孩子。]
萩原:那種事之後再說。
他艱難地撐起身來,确實感覺身體酸軟,但并沒有想象中的那麼滞澀。看來組織掌握着相當先進的醫療資源,還有就是他們仍然十分看重降谷正晃這個人。
他一邊坐直身子、四處摸索,一邊在心中向系統解釋。
“我不能賭——他們很看重降谷先生,腦電波監測和監控攝像都很可能會注意到‘他’已經醒來了。”
“既然被注意到了,那麼我就必須從現在開始,中規中矩地扮演好‘降谷先生’,像降谷先生那樣去思考和行動——”
“而在組織看來,降谷正晃昏迷前最後的記憶是被叛徒攻擊。這樣的降谷正晃,是懷着被傷害的憤怒、對周圍環境的不信任活下來的。”
“那麼,他睜開眼睛的第一件事是什麼?”
[……跑。]
[如您所說,他無法确定周圍的環境是否安全,無法确定是盟友還是敵人收留了他,無法确認是誰在監視他……他會跑!]
“沒錯。”
“降谷正晃”勉強地挪到床邊想要摸索什麼,随即意識到沒有人會給昏迷一年的病人在床下放鞋。
[沒關系,系統相信您不會被這樣的困境影響。畢竟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萩原:……這系統到底怎麼回事啊!
“沒關系,我不需要跑出很遠。隻要有‘跑’的行為,第一步棋就已經算是走對了。”
[系統的分析也支持您的結論。宿主先生,您做得很好。]
“我還可以做得更好。接下來,就看看——”
中年人站起身來。他消瘦了許多,幾乎看不出當初在集團叱咤風雲的樣子,唯有一雙紫色眼睛仍然璀璨。
“就看看我能——”
帶着降谷先生。他在心裡補上中間一句。
“——跑出多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