萩原已經開始認認真真地挨個翻蓋查看洗衣機,聞言有些詫異地停了兩秒,“小陣平之前和這個大叔打過交道嗎?還知道他開店風雨無阻。”
“因為打掃浴室就要把公用浴巾送來洗衣店,”松田意味深長地看回去,“而我們被罰打掃浴室都是風雨無阻的。”
[太好了,是未來的警界精英,我們有救了。]
哈哈,過了半年,研二醬早已把這種不可愛的事情選擇性遺忘了。萩原有點尴尬地合上最後一台洗衣機的蓋子:顯然,他毫無發現。
“會有點傻吧,小陣平?”根本不用幼馴染追問,萩原就可憐兮兮地湊上去了,把下巴往對方肩膀上放,自然妥帖得像大型犬把頭安放在主人膝上,“在這裡翻洗衣機,結果一無所獲。”
[請宿主放心,在您的世界,關注洗衣機是非常必要的。請認準平成年代最好的滾筒洗衣機。]
萩原:啊?
“沒有。隻要萩有明确的目的,一無所獲也沒什麼。”松田身上挂着幼馴染走向門口,“還需要再确認别的東西嗎?”
——不需要了。
雖然此時此刻,沒有推動任何進度、沒有找到任何線索、沒有拯救任何生者——
但從半年後、從生死間折返的萩原研二用半天的時間确認了,他還真真切切地活在這個世界上。他和他那被未來判了死刑的朋友,他們的命運,他們從命運手中搶來的過去、将要奪走的未來,此刻都明明白白地握在他手上。
“好了小陣平,雖然衣服還沒有洗幹淨,但是畢業之後本來也要買新的正裝,所以沒關系哦。”萩原把正裝疊好放在洗衣店前台寫好便簽,還細心地留下了自己的手機号碼,“請再陪研二醬回去吧!”
回到東京的夜色裡去。回到無法回避的命運裡去。然後逆流而上,迎見天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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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了。這是警校學生入學後不久的一個普通夜晚,大家都還沒來得及走得更遠。平凡學生的夜晚各有各的空閑,也各有各的消遣方式:作息尚算規律的降谷在俯卧,飽受失眠困擾的諸伏在強撐,而很有精神的伊達航在俯卧撐。
“班長?”到操場遛彎醞釀睡意的諸伏景光有些驚訝地和正揮汗如雨的伊達航打了個招呼,“現在還在鍛煉,會不會太勉強了?”
伊達航停下動作,順勢撐起身來,和對方打了個招呼。他很自然地略過“你為什麼也還沒睡”這種話題,隻是談論自己的事,“隻是等人順便打發時間。因為松田他們一直沒回來嘛!畢竟是我弄髒了衣服,幹洗費也該我來出。而且——”
“——而且也有點在意今天萩原的反應,”諸伏接上後半句,也跟着搖頭,“今天松田去叫醒他的時候,我和零也都在。一定是發生什麼事了。”
就像太陽會照亮眼淚也照亮笑容,伊達航的聲音那樣豁朗地響起來,毫無影射或是暗指什麼的意味,隻是直白地訴說着作為朋友的關心。
“沒關系。”他們的班長說,“等到他意識到不必自己承擔的時候,我們就可以幫他分擔了。不會等太久的。”
諸伏景光低下頭。熬夜并不是令人舒服的體驗,但他已經習慣了一個人枯坐到深夜的感受,便也分不清自己到底是不願普普通通地度過夜晚的時間、還是比誰都渴望一場安心的睡眠。
可以告訴大家嗎?這種關乎生死的重擔,真的可以自私地與朋友分擔嗎?
“不過,說實話,真是想不出會有什麼事讓萩原都那麼難辦。”伊達航突然出聲,打斷了他的沉思,“難道是超高校級的戀愛煩惱嗎?他今天久違地對我不是單身的事發出了感慨呢。”
所謂久違的感慨,顯然是因為班長經常這樣提起所以脫敏了啊!諸伏景光有點無奈地托住自己的臉,“倒是也有可能,接觸了不能讓我們知道、非常難搞的戀愛對象什麼的……那麼,萩原還有提到什麼别的人嗎?”
伊達航恍然大悟。伊達航以拳擊掌。伊達航陷入沉思。伊達航掏出健身手環查看自己的血氧濃度确認自己此刻沒有因運動過量産生幻覺。
“……班長?”諸伏看着他那張被健身手環白熒熒的光照得無比愁苦的臉,“想到什麼了嗎?”
他夢遊般地看向諸伏。
“諸伏啊,”伊達航痛苦地吐出接下來的話,“他又和我确認了一次,我确實沒有對降谷産生多餘的情感。”
諸伏景光:……
諸伏景光:“班長,你為什麼用右手捏着你的左上臂?”
“啊,這我也不知道,下意識就……”伊達航神情茫然,“可能是因為剛才俯卧撐之後的肌肉酸痛吧。”
沒有錯了,就是這個!諸伏景光的眼神犀利起來:萩原的心中,産生了多餘的情感!
“好了班長,帶我一個。”
諸伏景光也留在了操場等人。他席地而坐,表情溫和,笑得如沐春風,“等萩原回來,我會和他好、好、聊、一、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