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之前的“神之一手”,這一次,那些同伴們已經不會對他說出那些或怨恨,或諒解的話語了。
不同于之前的嫌惡,衛宮士郎伸手撫上最近的一個黑棺,觸碰那福爾馬林溶液下降的痕迹。
看得出來言峰绮禮已經徹底不管這些“充電寶”了,這個黑棺中福爾馬林已經幾乎見底,其中的人形骸骨每次呼吸都伴随着疼痛,不受控制蜷縮成為一團。即便如此也還活着,或者是沒有放棄生的希望。
依稀能看出來是個女孩子。
不知為何,衛宮士郎從心底感受到了名為“眷戀”的情感,他下意識伸出手,想要觸碰那女孩的身軀,仿佛那樣就能補足此時内心的空洞。但伸出的手停在僅離女孩皮膚不過半寸地方。
不行,不能再前進了。
這不是厭惡,衛宮士郎害怕哪怕他使用最輕柔的力道,也會碰傷女孩的皮膚,使她蒙受更多的痛苦。
有什麼,如同初生嬰兒一般,捉住了他的手指。
“啊……”衛宮士郎倒吸一口涼氣。
那女孩,不顧呼吸的痛苦,不顧移動的痛苦,伸出僅為正常十六七歲高中女生一半不到的手,抓住了他的手。
他突然很想哭,很想在面前的女孩子懷裡哭一場,即便他也不知道這個行為的由來。
“……”
“哈——”
那女孩居然坐了起來!
瘦小的人形強撐着身底的福爾馬林坐了起來,身體随即因為劇烈的痛苦而顫動,發出嘶啞的痛呼聲。簡便如此,她也沒有停止手中的動作。
發覺她的意圖,衛宮士郎主動蹲下身,湊近——
那隻骨瘦嶙峋的手掌沾了滿手的福爾馬林,手臂突然停頓了一瞬。意識到這點後,女孩努力将手臂翻轉,用相對幹淨的手背蹭了蹭衛宮士郎的頭發。嘴唇一張一合,想要說些什麼。很可惜,在十年的折磨下,她的聲帶隻能發出近似于野獸的嘶吼聲。
不要哭。
衛宮士郎在腦海中自動補全了這句話,仿佛他曾在什麼地方經曆過類似的事。
正在他胡思亂想之時,那隻本就羸弱的手臂終于失力,随着瘦小的身軀倒回黑棺。身後,身旁的黑棺中陸陸續續傳來倒下的聲音。
而倒下的人兒,再也沒能呼吸。他們用進生命最後的力量隻想觸碰衛宮士郎。不管是憎恨還是寬恕。
“阿爾托莉雅,幫我……毀掉這一切吧。”衛宮士郎無言起身,走向那光明的地上。“他們應該解脫了。”
衛宮士郎骨子裡就是個膽小鬼,即便經曆了這麼多次,他還是恐懼面對死亡。直到身後傳來通道倒塌的岩石轟隆聲,他明白,一切都将結束了。
花五分鐘走到墓園,他給他們立了一個碑。
“無家的孩子們”
旁邊是一束花店買來的滿天星。
山河無恙,煙火尋常
可是你于原地眺望
孩子們啊,安睡夢鄉
像你深愛的那樣
我将夢你所夢的團圓,願你所願的永遠
[随着聖杯戰争走向最終幕,被黑棺所縛的孩子們終于迎來了解放。噓,請走的小聲一些,不要驚擾正在安睡的孩子們。]
——
柳洞寺内,白發的少女渾身赤裸着被挂在高空,充當聖杯之鑰。
“來的好,聖杯戰争中最後的禦主,衛宮士郎。”言峰绮禮帶着諷刺般的微笑張開雙臂迎接衛宮士郎。
惡心。惡心至極。令人作嘔。
沒有什麼好說的了,劇情什麼的他都知道。所以——隻要把眼前的全部殺掉就可以了。
不知不覺間,他進入了奇怪的狀态,理智又瘋狂,瘋狂顫動的縮小的瞳孔中溢滿殺意,嘴角卻又是帶笑的,仿佛将要面對的不是地獄,而是一場極樂之宴。
不過不可以,[自我暗示]起了作用,這不應是他一人的戰場,這是他們二人的共舞!
“Trace on.”
一切都被加速完成。
因為,因為那個型體早已刻印在心中。
閃耀的吾王啊!
因而,他拼命的向着眼前金色的光輝伸出手——
同時,覆着铠甲的手也伸向了那耀眼的光輝——
二人同時握住了[Avalon]!
其名為遺世獨立的理想鄉,淩駕于五大魔法的絕對防禦!
旋轉着擰作一團襲來的黑泥被頃刻彈開。被強化的視野變得清晰,面前的是——
太好了,隻要殺了不在狀态的言峰绮禮,一切就都結束了,他終于能回歸平淡而普通的日常了!勝利的喜悅席卷了極度興奮的大腦。
在最終回戰,人的劣根性被體現的淋漓盡緻,面對勝利即将到來的傲慢。
面前的是,一臉因為過度興奮而露出顔藝猙獰笑容的言峰绮禮!
“在察覺到你強的遠超所想的魔術回路後,我便一直在期待你到底能做到什麼地步,看來,這就是你的極限了。”
極限?身體确實傳來灼燒的痛感。
衛宮士郎還沒能從“勝利”的喜悅中回過神,隻能一臉懵逼的看着言峰绮禮的身影從面前消失。
“為自己的狂妄自大懊悔吧。”
拳頭砸在了柔軟,毫無防禦的腹部,由于師出同門(八極拳),他輕易就判斷出了言峰绮禮的招式。
無二打。
随即,五髒六腑傳來炸裂一般的疼痛,眼眶,耳朵,鼻孔滲出暗紅的血液,不受控制的嘔出一大口鮮血,僅憑出血量就能看出到底受了多嚴重的内傷。
衛宮士郎握着手中的水銀劍,緩緩倒下,被黑泥吞沒。
——
紅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