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如此的祈禱又有什麼意義呢?
一定是有意義的吧,哪怕是他[他/她]也曾心懷希望,也曾祈禱能擁抱光明的未來。
咦?居然有人握住了他的手。
——
藤村大河并非一無所知,少女時代的绮羅幻夢曾帶給她一段如夢似幻的路程。
愛麗師父。她至今能憶起她的名字,也永遠不會忘卻那個人在無止境下落的奈落對她露出的微笑,以及她對她最後的宣誓,一定會成為指引通向幸福之路的路标。
對不起啊,師父,她好像沒能遵守自己的誓言呢。
“嗚啊啊啊——”自己曾發誓要呵護的,精心愛護的孩子,正傷痕累累的躺在血泊中悲鳴,如母親離巢而孤身一人面對天敵的幼獸。而自己對他的經曆一無所知,甚至會發現也隻是因為原因不明的心慌意亂。
愛麗師父,這一定是你給我的提示吧,我不是個合格的弟子呢。藤村大河苦笑着如此想道,随後抛棄手中所有的雜物緊緊抱住了她心愛的孩子。
她不知道他的身上發生了什麼,不知道他遭遇了什麼災難,也不知該如何撫平他的傷痛,但她能與他一同哭泣,将他帶離那戰争[聖杯戰争]的漩渦。
“士郎,對不起,我不是個合格的姐姐。不過你不用再哭泣了,如果這座城市讓你感到痛苦,我們馬上離開東木!”
是啊,她所期盼的明日正在此處,她所要守護之物正在此處,沒有必要為了已逝之人而原地踏步,想必那個人[切嗣]一定會理解的吧。不理解也沒有關系,她并不是作為那個人的仰慕者,而是作為這個孩子的姐姐而負起責任,去做她應該做的事。
繁雜的行李不需要帶太多,生活物品可以到了新的居住地再購買,找房子的事不必太過心急,可以暫時住在酒店。工作的話以後再說,學校那方面可以先請假。藤村大河牽着隻做了簡單包紮的士郎,一步一步緩慢而堅定的走向大雪覆蓋的東木站台。
“萬幸萬幸,列車還沒有停擺。”藤村大河像平常一樣向士郎吐槽着生活的瑣事,但語末的顫抖還是顯露了她内心的恐懼。站台怎麼可能隻有這麼少的人?明明他們剛到這裡的時候還很熱鬧的來着。
有人消失了。并且不斷在消失,規模也不斷擴大。他們就像站在一個由外向内收縮的圓形,但誰也不知道圓形收縮到圓心會變成什麼,也許會相安無事,也許是一片虛無。
但她是長輩,她絕對不能害怕,如果她害怕了,她又如何保護士郎?那孩子想必也是被卷入了類似于此的靈異事件[聖杯戰争]吧,那麼隻要離開這根源之地就好了。
隻要離開這裡,一切都會得到解決。藤村大河如此堅信着。
衛宮士郎則發着抖,為了心中的恐懼與歉疚。藤村大河與聖杯戰争毫無關聯,他她本不該被牽扯進來,可如今她不僅發現了自己的異常,還打算帶自己離開這座城市。
聖杯戰争是殘酷的,通常情況下,14位參賽者隻會有一人存活并迎來勝利,最優秀的魔術師如此,普通人被卷入幾乎沒有任何生存的餘地。如果被卷入了聖杯戰争,藤村大河一定會死。
和那玩意打了不知道多久的交道,哪怕意識依舊處于混沌,身體也為人類最原始的恐懼所扼制,他在人群消失之前就察覺到了黑影在不斷逼近,想必被吞噬的人群也是那家夥的手柄。
他應該奔跑起來,無論逃跑還是戰鬥——不能逃跑,不是為了周圍普通的人群,他們的死活與他何幹?平日裡在乎倒也罷了現在可是魔術師之間的戰鬥。他唯一在乎的是身邊唯一的親人,藤村大河。
是啊,要戰鬥必須為了自己唯一愛着的人而戰鬥。對啊,隻要邁出第一步,拿起武器勇敢的去和黑影搏鬥,哪怕是1%的概率藤村大河也有生還的餘地。
可因恐懼他竟一步也無法邁出,所做出的唯一行動就是握緊了本就被藤村大河握緊的手。他都快要被自己氣笑了,兩輩子加起來快三十的人竟像五六歲的小孩子一樣牽扯身邊的大人不肯松手。
“乖,士郎,不要害怕。”明明她自己就害怕的話也快說不清了。“火車馬上就到,已經聽見聲音了,不是嗎?”
“轟隆隆——轟隆隆——”
士郎的眼睛因驚訝而睜的渾圓,他是真的沒想到火車居然能正常的開到站台,或許,他真的可以乘坐這趟火車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啊,那邊牽着手的情侶突然不見了,那邊提着大包小包的一家三口也不見了。終于,他們身邊的人群也發現了不對勁,周圍都是恐懼不安的低語,有人嘗試逃出站台,卻在踏出某個界限的瞬間消失,因此所有人都默認了這班火車是他們唯一的出路。
黑影在不斷逼近,哪怕沒能用視野确認,從那惡心至極的氣息他也能察覺。
所有人都不自覺牽緊了身邊最近的家人、朋友、愛人的手,祈禱着那通往明日的火車進站,祈禱着那通向未來的大門。一切都順利的可笑,所有人都争先恐後的湧向那小小的入口,推搡、打罵之聲不絕于耳,也有人為了自己心愛的人能獲得生還的機會而奮力的撕出一道出口,人性的善與惡在此體現的淋漓盡緻。
詭異的,他們面前的出口竟無一人湧入,或許是上天賜予的奇迹,或許是某人惡意的給予希望,為了稍後惡劣的奪取。
“看,士郎,火車開了,我們走吧。”藤村大河幾乎是喜極而泣的扯着士郎要和他一同進入火車,沒有時間去思考為何他們身邊的人群全部消失。她驚訝的發現自己竟無法拗過士郎的力氣。
她明白留下來隻是死路一條,唯有登上火車還有些許生還的希望,那一直強撐着冷靜的臉終于出現裂縫,他幾乎是哀求的大力的扯動着士郎的手臂。“士郎,求求你了,這是姐姐唯一一次也是最後一次,求你,和我一起離開這座城市吧。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姐姐沒能發現你之前的異常,對不起姐姐這麼晚才帶你走!不要再犟了,好嗎?姐姐發誓,姐姐以後永遠都不會抛棄你了。”
毫不在乎被近乎粗暴的力氣扯着手臂,士郎隻感受到内心幾乎扭曲的滿足。好開心,好溫暖,原來他的存在是有意義的,原來他是值得被愛的,原來他也會被别人關心。
十分輕率的做出重要的決定。士郎想,就為了他人而戰吧,至少為了眼前的這個人而戰,為了她,他也應該嘗試走向明天。淚水不知何時湧出眼眶,争先恐後的劃過臉頰落到地面,自己現在大概十分難看吧,唯一感激的就是自己現在沒有鼻炎。
内心還有一個奇怪的感覺,原來這麼簡單啊,原來他一直所困擾的問題那麼簡單,如果為了自己而戰鬥做不到的話,就為了别人而戰吧。
所以,比預想之中要簡單不少的,之前還處于深度恐懼的他輕而易舉的做到了,在火車即将開動[黑影即将進攻]的幾秒前将藤村大河推進火車車廂。
待藤村大河調整好身體平衡,想回來抓出士郎将他強行拖進車廂時火車已經開動,通往未來的門扉已經關閉。
士郎帶着溫暖到近乎殘忍的微笑面向正焦急的拍打着車門玻璃的藤村大河,用他此時所能發出的最大聲音喊着。
“一會兒再見,藤姐!以及,謝謝你!”
藤村大河意識淪為空白前的最後一刹,所看到的是湧動着的黑暗,自下而上,徹底吞噬了士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