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有過這種經曆嗎?早上醒來,不知道為什麼自己在哭。
士郎就是如此,他已經很久沒有做過夢了,可這次從沉睡中蘇醒,發現自己早已淚流滿面,待找回意識的那刻他便止不住的大聲哭喊,仿佛失去了某個非常重要的人。
他這是又死了一次?
可他居然完全想不起來自己是怎麼死的,記憶出現了斷層,不論如何回想回應他的隻有頭痛以及來自心髒的痛楚。
好痛——想吐——呼吸也——
不知道原因,他就這麼在隻有他的房間裡哭号着,眼淚不要錢似的不斷往下流,心中的悲戚卻沒因此減輕半分,甚至有愈演愈烈的趨勢。就像心髒被人開了個大口,沒有任何治療措施,就放它在那裡靜靜的流血。
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了?上輩子,很多年以前,還有不久之前他都有過數次這種經曆,隻要哭的時間夠久就好,大不了把他自己哭暈過去。
“前輩,你怎麼了!”少女擔憂的聲音自門外響起,如故事中的魔鑰般打開了禁忌的房間。
啊啊,間·桐·櫻。這個名字讓他停止了哭泣,并非是因為得償所願……不,這未嘗不是一種得償所願。因為間桐櫻是他——必須複仇的存在。
哪怕千刀萬剮也不為過。
“呼哈哈哈哈哈哈哈!!”哀哭變成了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啊啊!!”她不受控制的狂笑着,連将胃裡的東西吐了個精空也沒察覺。
那個女人是一定要報複的存在,如此便隻有——刀已出鞘。
搖搖晃晃的起身,将刀握在身後。眼中帶着自己也無法忍受的欲望,衛宮士郎拉開了房門,映入眼簾的不出意外是少女驚訝,随即轉為恐懼的面龐——隻需将刀刺下便可,隻是一刀未免太便宜了,他/她需要更多來贖罪。
握着刀的手在發抖,是因為激動吧,一定是因為激動,一想到自己報仇雪恨就激動的難以自已。心中傳來飄飄然的愉快,原來這種事是如此快樂嗎?啊,自己早就領悟了這種極樂,隻是第一次将這展示給他人而已。
“呀啊啊啊啊———!”
血流了滿地,衛宮宅中隻餘間桐少女的尖叫[報喪]。
——
……
——
時間,已經過了多久?
一切,無從察覺。
意識時昏昏沉沉,徒留在腦海中的隻有一片血色,仿佛将一大桶紅色油漆潑向老舊的圍牆,就連碎裂的磚縫中也隻有汩汩紅色流出。
自己究竟在做些什麼?自己究竟想做些什麼?一切都無從得知,這具身體隻依照着本能行動。至于本能是什麼?隻能是殺戮了吧,不然為什麼所有的回憶都蒙蓋上了一層血色的面紗,以及某位少女悲泣的哀嚎。
心理跟身體的痛苦究竟哪方更甚?他/她給出的答案是身體。身體的痛苦隻是刹那的極端,待傷口結痂,疤痕變淡一切都将被忘卻。心理的鈍痛總是無形,卻能無時無刻的蠶食内心,究其一生無法解脫。
而且,心底的聲音總是不斷的訴說着:為一己私欲而傷害他人是不對的吧。如果那麼做了,自己将會陷入無休無止的愧疚,頸椎其後的是法律與世俗的審判,所以這種這絕對不可。
那個人很在意他[衛宮士郎],如果他/她能傷害他[衛宮士郎],那個人一定會感到痛苦的吧?找到了,找到了自己不用内疚,卻能讓對方痛苦的複仇方式。他/她一定會為此感到高興吧。
不知道時間過了多久,不知道一切已經重複了多少次,遊蕩在都市裡的戰鬥機器終于發現腦海中不斷回蕩着某個問題——自己究竟是為了什麼而戰鬥[揮刀]。血色的陰影回答:“為了複仇。”疑問接踵而至——為了什麼而複仇?
?
大腦久違的變得空白,緊接着給出了模棱兩可,連自己也無法認同的回答——因為被當做某個人的替身。太好笑了吧,在理性給出否決的判斷之前,感性先行嘲笑。
或許可以說的更加書面化一些,因為自己存在的意義被否定。這次被理智否定——你存在的意義難道就是那個人[衛宮士郎]?當然不是,感性回答。
就引出了最終的問題——為什麼要這麼做[複仇]?理智和感性同時沉默,然後同時回答:因為憤怒[生氣]。
哈,答案出來了,他/她之所以會變成這樣,究其根本居然隻是小孩子的置氣心理。因為對那個人感到生氣,所以希望看到那個人因自己而痛苦的表情。
分明理解卻無法實踐,倘若沒有外界的插入,這迷惘的傷心之人想必會無休止的進行那這傷害所有人的無意義複仇吧。人群會下意識的排斥異類,單獨的個體也一樣,所以沒有人會救他。
不過有一個人不同,隻有那麼一個人即使他變成了怪物,也會責無旁貸的向他走去,将他拉回現實的世界。
——
渾身是血的人回到熟悉的家,終于支撐不住倒下,不隻是心理的疲憊,□□上的可怖傷口也足以要了他的命,不知為何他沒有死,而是拖着這副将死之軀回到了自己最熟悉的地方。
“嗚——”
好痛,好痛,無法忍耐。想要傾訴,想要哭泣,想要陪伴,想要撒嬌,想要擁抱,想要愛撫,想要關心。可唯一能如此包容他的人已經不複存在。
那個人是誰?又為何抛棄自己?另一陣疼痛湧上大腦,自己明明應該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自己明明已然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記憶卻如同橡皮擦擦過的筆迹一般空白。
拜托了,無論是誰也好,救救我。
不斷的祈求着,不斷的祈禱着。刻滿傷疤的右手無力的伸向天空,祈願着某個人能抓住自己的手。啊啊,分明如此期盼,内心卻明白,身負如此罪孽的自己是絕對不可能被拯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