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苑簡直招架不住,又坐了幾分鐘便告辭離開了。走出病房,她長長地舒了口氣,在走廊裡沒見到溫怡安,便下樓去找。
溫怡安果然沒有走遠,就在住院部後面的小花園裡的長椅上坐着,她身旁還有幾個身穿病号服的小孩子,正圍着她叽叽喳喳地說着什麼。溫怡安的神情卻沒有絲毫不耐煩,反而面帶微笑,還摸了摸其中一個小女孩的頭。
辛苑站在原地,沒有立刻上前,直到溫怡安擡起頭來看到她,打發小孩子們自己去玩,她才走了過去,在溫怡安身邊坐下。
靜靜地坐了一會兒,溫怡安說:“我還以為你要和楊夕月聊很久。”
“嗯,她爸爸回來了。”
“哦。”溫怡安點了點頭,又不說話了,也沒有起身要走的意思。
辛苑看那幾個小孩子還在不遠處追逐打鬧,說:“你剛剛和小孩子玩得很開心啊。”
“他們自己跑過來的。”溫怡安說,“可能是沒人和他們玩,所以太寂寞了吧。”
她語氣很平靜,可辛苑仍然能從中聽出一絲落寞。可能是想起了曾經的自己吧,辛苑想着,安撫地把手放在她的膝蓋上,說:“會好起來的。”
溫怡安轉頭看了她一眼,默然垂下眼簾。
“要回家嗎?”
“不想回去,在外面吹吹風也挺好的。”
“好吧。”辛苑靠在椅背上,仰頭看向天空。風不知道什麼時候停了,天空呈現淺淺的藍色,勻淨透亮,令人心曠神怡。
不知道過了多久,溫怡安輕輕地歎了口氣,說:“走吧,回家了。”
辛苑站起來伸了個懶腰,提議:“去我家吧,在我家吃了晚飯再回去,或者幹脆在我家過夜,怎麼樣?”
“可以嗎?”
辛苑笑了,朝她伸出了手:“當然可以。”
溫怡安這次沒再拒絕,拉住她的手:“好吧,既然你誠心誠意地邀請了,那我就勉為其難地答應好了。”
兩個人出了醫院,一起回了辛苑家。
做同學這麼久,溫怡安還是第一次來辛苑家,她新奇地打量店裡的環境,看辛母給一個小女孩剪頭發,說:“你們也住在這裡嗎?”
“是啊,我們住二樓,我們上去吧。”
溫怡安點點頭,跟在辛苑身後上樓,回了她的房間。
辛苑去衛生間洗臉,溫怡安則在她房間裡四處看,不經意間就注意到她的書桌上放着一副藍牙耳機,便拿起來看了看,疑惑地皺了下眉。
辛苑開門進來,問:“溫怡安,你要不要喝水?”
溫怡安拿着耳機轉過身來,問:“你新買的耳機?”
“啊,那個。”辛苑支支吾吾,“是别人借給我的,我還沒來得及還。”
“我說呢,這耳機巨貴,我都沒舍得買,你怎麼會買。”溫怡安放下耳機,說,“我們點奶茶吧,我請你喝。”
“嗯……好啊。”
辛苑把耳機收進抽屜裡,心理壓力驟然加大。連溫怡安都覺得巨貴的耳機,陳孟談卻說送就送給她,雖然說不能簡單地以金錢來判定人的感情,但他出手未免也太大方了。
一定得把耳機還給他才行,自己可收不起這種東西。
當晚溫怡安果然留宿在辛苑家,辛苑給她找了自己的幹淨睡衣換。關燈後,兩人都沒有睡意,一人躺一側玩手機,有一搭沒一搭地閑聊。
溫怡安說:“真奇怪,你為什麼今天會忽然留我過夜呢,以前我們想來你家,你都是拒絕的,說你媽不喜歡家裡太吵。可是從今天吃飯時來看,你媽還蠻歡迎我的啊。”
從她的話裡,辛苑又進一步驗證了自己之前的猜想,原來的辛苑顯然就是不想讓人知道自己家裡的情況,因而才存心推開其他人的,她含糊地應:“人總會變的嘛。”
“那你變得夠大的。”溫怡安回完消息,把手機鎖屏放在枕邊,翻了個身面對着辛苑,說:“你知道嗎?我和胡方圓私下認真地讨論過一個問題。”
“嗯?”辛苑也轉過來,問,“什麼問題?”
溫怡安一本正經地回答:“你是不是暑假出了什麼意外把腦子撞壞了。”
“……”辛苑幹笑兩聲,問,“那結論呢?”
“至少百分之六十的可能吧。”
“真可惜,并沒有呢。”辛苑不能告訴她實情,又想改變她的某些想法,便說,“我隻是想通了很多事情。”
“比如?”
辛苑不答反問:“對你來說,最重要的是什麼?”
“我?”溫怡安想了想,老老實實地說,“不知道,沒想過這種沉重的人生課題。——你呢?最重要的是什麼?”
“活着,和家人、朋友一起活着。”
溫怡安沉默了一會兒,吐槽:“你這話說得活像電視劇裡那種得了絕症又幸運地痊愈的女主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