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小鎮也是古怪…”甯言希剛沐浴完躺倒在榻上，滿心疲憊，恍恍惚惚聽見屏風後的水聲，有些催眠，卻強打精神緩緩道，“不如我就不休息了，不然一覺醒來天黑了，不便上門探訪。你呢身子弱，就留在房裡等我的好消息。”

那水聲弱下去一瞬，然後是那溫和聲音，帶上了難以察覺的一絲無奈，“甯少俠精力充沛，在下佩服。隻是…你就放心把我一人丢在這裡？”

甯言希聞言卻清醒了些，心道自己真是糊塗了，自己能僥幸脫險，李清潭卻是凡人一個，哪裡經的住這等折騰？想到這裡又慶幸于昨晚被迷倒抓走的是自己，不然也不知現在還能否安心在這裡打瞌睡。

“那你先休息吧，”甯言希體貼道，“隻是不知這魔頭是否會卷土重來，我便在旁邊守着你，這次一定不會有差錯。”

那邊卻又悠悠歎了口氣，勸道，“甯少俠不好好休息又怎麼能擒拿魔頭呢？想來這魔頭受挫後短時間内不會輕舉妄動，況且那蒙面大俠也保證了會護我們周全…”

“這蒙面大俠什麼來頭？”甯言希聞言猛地從榻上爬起來，很是疑惑，“為什麼對我們這麼好？莫不是你的什麼老熟人？”

這時水聲恰好停了，屏風那邊靜默片刻，隻見李清潭衣衫松垮，身如勁竹，挺拔風流，繞過屏風走來時步履輕盈，很是動人。甯言希不由得看呆了，那人見他這等神态，唇角那抹笑似是帶上了些許得意味道。緊接着甯言希便再次嗅到那熟悉的氣息，發梢未擦幹的水珠不期然滴落到胸膛上，理所當然地滑向衣衫深處。

“嗯…”甯言希不知這樣被知己圈在榻上該作何感想，卻覺唇上有些發幹，“你是想讓我幫你擦頭發？”

李清潭卻似是失落，神态莫名，隻抽身退開，懶懶倚靠在床頭，淡淡道，“甯少俠不必等我，早些休息吧。”

“李清潭，你是不是生氣了？”甯言希眨巴着圓鈍眼睛，有些擔憂，“你是不是還是怪我…沒能保護好你？”

“怎麼會？”那雙微挑眼眸悲傷又溫柔，似是在回憶着什麼，“小希，你為什麼總在想着保護我呢？”

“這算什麼問題？”甯言希貼地更近了些，“甫一見你，我便對你一見如故。是我把你帶到這江湖，當然也要替你擋掉所有危險。”

見李清潭很認真地看過來，甯言希接着道，“你再聰明也隻是凡人，我呢雖說功法不佳，卻也頂用，護一個你不在話下。我這次隻是放松了警惕，被那魔頭鑽了空子，沒有下次了。”

“嗯，”李清潭似是終于安心些許，“那就永遠不要松開我，可好？”

甯言希不由皺了下眉頭，頗覺此話過于肉麻。但又見李清潭眼眶微紅，一副不答應就傷心欲絕的模樣，便猛地點了點頭，“下輩子過于飄渺，那便許諾此生此世同闖江湖。”

這下李清潭似乎是滿意了，勾起那極為熟悉的狡黠微笑，拉着人躺到了裡側，自己則端坐外側擦起頭發來。

甯言希微眯起明亮雙眼，看那單薄背影和柔順長發，聽着那人動作間的細碎動靜，頭腦愈發昏沉，睡眼朦胧之間那床帳似是被人打了個結，緊接着陽光便攏上雙眼，盡是金黃色彩。

“小朋友，該起床了，”甯言希聽到這聲呼喚，有些莫名，睜開了雙眼，卻看不清覆在自己身上的那人的樣貌，“不是說好今天去趕早集？”

實在是過于困倦，甯言希很是崩潰地那被子捂住自己淩亂的頭，換得一聲輕笑，“你真的是我夫君？你對我一點也不好。”

“冤枉呀，”那人長發垂到甯言希脖子上，涼涼的有些癢，“某人昨天還說無論用什麼手段，一定要把他叫起來去吃早市剛出爐的糖糕，現在便不認賬了？”

這折騰一頓甯言希才堪堪清醒些，與那人對視了一眼，無奈起身，卻見這人頭上的簪子尾部嵌着顆紅色玉石，格外惹眼。

“你這發簪挺好看的，”甯言希瞧了一陣，站起身來去了打好水的水盆前，“肯定很值錢吧？”

那人聞言立起身來，隻見他穿了身素白衣裳，寬袖長袍，配上那端莊儀态便顯得靈動飄逸，“是啊，無價之寶。”

“莫不是你的初戀情人送的？ ”甯言希調侃，“還是你把我錯認成了你的夫人？不然我怎麼對你一點兒印象都沒有。 ”

“你我都曾是江湖人士，隐居至此，卻不料被昔日仇敵尋上門來，夫人這才失去記憶， ”那人悠悠坐回桌邊，倒了杯茶，“ 在下從不騙人。”

“真的？”甯言希有些興奮，隻因想起了睡前這人給自己讀的話本，也不過講了些江湖恩怨并風月之事。甯言希對什麼風月倒不太感興趣，隻是對作者筆下諱莫如深的江湖十分好奇，“ 那我也會武功？”

“不僅會武功，還精通術法呢。”

“那我現在怎麼使不出來，”甯言希興沖沖地竄到人面前，“你不會在诓我吧？”

“夫人就這麼不信任你的好夫君嗎？”那人嘴上說委屈，卻語氣輕緩，誘哄道，“你隻是忘記了，我呢可以教你，隻是你要先喊我一聲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