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太難太苦了,她很累,也不想再走下去了。
等一切結束......
等一切結束......
還要等多久呢?
思緒翻湧,令人不悅之極。
虞熙煩躁的啧了一聲,猛地拿起酒壺,将裡面的酒液盡數傾倒在身上。
洞窟内頓時彌漫着馥郁的酒香,她的發、她的臉、她的衣襟上暈開了酒漬,衣衫又浸滿了血漬,組合成複雜的香氣。
在極寒的溫度下,酒液瞬間結成了薄薄的冰霜。
虞熙:“......好冷。”
克魯萊特:“......”
這丫頭又再發什麼瘋。
經此一舉後,那些不悅的情緒倒是消散了。
然後,虞熙開始試驗屍蟲的能耐。
彈了下匕首,劍鋒發出嗡鳴之音。
那麼——試驗開始吧。
淺層割傷,魂力消耗幾乎為零。
深層割傷,魂力消耗微弱如絲。
避開内髒的捅傷,魂力消耗比深層割傷多一點。
避開内髒的貫穿傷,要再消耗多一些。
單純骨折,再多一些。
斷指,再多一些。
斷肢,再多一些。
燒灼、凍傷,其消耗也是受嚴重程度左右。
單一内髒破裂,根據内髒的破碎程度與重要性,魂力消耗也有所不同,胰髒、脾髒、胃部、肝髒、腎髒、肺髒、心髒......往上翻倍遞增。
複數内髒破裂,所需魂力更多。
内髒全部同時破裂,消耗魂力量意外的龐大。
再接着是,頭部,爆頭的話......
‘會死!’
克魯萊特冰冷的聲音倏忽響徹腦海,宛如一盆冰水将她澆個透徹。
同時,也把陷入瘋魔的她拉回現實。
虞熙喘息着,面色異常的蒼白,眼神中的瘋狂漸漸淡去,身上衣裙破爛,完全染成了紅裙。
然而,她的身體毫發無損,完好如初。
她看着宛如大型分屍現場的洞窟,血淋淋的,失神片刻,強行忽略掉心底那股異樣的快/感,随即彎彎眉眼,道:“測試,完畢。除了爆頭,基本上都能修複再生呢,真厲害真厲害。”
克魯萊特看着再度成長的龍卷風與崩塌加速的天空,心中歎了口氣。
‘天快亮了,你還是抓緊時間準備出發吧。’
虞熙撚起血色袖口,欣然同意。
待她簡略梳洗更衣後,天光初亮,山中的溫度似乎随着陽光而升高些許。
左右睡不了,幹脆就上路吧。
義肢與真正的腿,二者還是有區别的。
虞熙沒走兩步,腳步一個不穩,腦袋就磕到洞口的突起處,好在她反應快卸了力,才不至于磕了個結實,不然得把臉上的人皮面具給劃破了。
她慢慢地扶着洞口站起身,随手抖掉狐裘上的雪,再度啟程。
重新學走路并非易事,虞熙憑借久遠的記憶,生疏的指揮着下肢肌肉去協調收縮與舒張,一點點地糾正自己歪七扭八的步姿。
那模樣,隻能說比嬰兒學步好一點。
地上的積雪很深,一腳沒入,最深能到大腿處,在這種惡劣環境下學習走路是件難事,路程磕磕碰碰也是在所難免的。
狐裘穿着暖和,但這時候就多少顯得有些礙手礙腳的,還不如褪去。
靴子亦然,既是礙腳,穿着還有點松有點膈腳——可笑的是,她穿了那麼些時日,才知道原來這靴子不合适。
虞熙搖搖晃晃地走着,下山的路要比上山的路更難走,跨過了這座山,還有下一座山伫立靜候她的到來。
極目遠眺,山脈連綿,風雪飛揚。
翻不完的山,下不完的雪。
但虞熙并不着急,此趟出差前,她已經把目前自己能做的都做了。
趙宅,燒了。
落跑的兩個混混,也處理了——改邪歸正又如何?皆成了家又如何?有了孩子又如何?
這都不是放過他們的理由。
手起刀落,一個不留,讓他們一家在陰曹地府裡團圓去吧。
至于聖靈教......
她輕輕勾唇,眸光充滿血腥之色。
不急,來日方長,隻要她還剩一口氣,聖靈教就不會有安甯的一天。
整整一天,她才堪堪翻過第二座山的山頂,正艱難挑着下腳地下山,進度可謂龜速,但好歹是習慣了健肢行走。
乘着霞色,虞熙望着陡峭的山體,臉上有些厭煩了。
“幹脆來場雪崩把我沖下去吧,倒還省力些。”
克魯萊特哼哼道:‘沖吧沖吧,隻要你不怕有監視,你可勁兒去造。’
虞熙聞言,眉眼露出幾分不悅之色,她冷笑道:“我怕什麼?還真以為那軍營我非去不可了?”
等克魯萊特察覺不妙的時候,虞熙早已運起魂力,朝着雪地猛地一跺腳。
雪沫飛揚,震蕩滲透山體。
下一秒,沉睡的雪山蘇醒了。
地面開始輕微的颠簸,低沉的轟鳴聲從山頂傳來,由遠至近的變得越發洪亮,宛如古老的野獸在咆哮一般。
那積存在巅頂的雪,終究沒能熬過千百年的寂寞孤獨,在此時此刻選擇了奔向片刻的自由。
高空看去,山脈中,銀川滾滾千裡,其勢如同萬馬奔騰,白龍出淵,地動山搖的,這光景就像是天上河水傾瀉而下,美不勝收之餘,暗藏無限殺機。
克魯萊特:‘......’
他就不該嘴賤,招惹這小瘋子。
似是察覺克魯萊特的郁悶,虞熙彎了彎唇,笑道:“不怕,我會護好腦袋的。”
克魯萊特想罵人,并且心疼了即将被榨幹的屍蟲一秒。
虞熙站在原地,仰首面對着滾滾銀川,而後做了一個動作。
她展開了雙臂,笑得肆意。
無謂生死,但求片刻痛快。
雪崩将至,在她閉上雙眼的霎那,火燒的晚霞之中,一顆流星劃過天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