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仙鎮作為南通渠的起點,雖為鎮,但頗為繁華。
從碼頭到鎮口,不足兩裡地的路程,道路兩邊全是各式各樣的攤子。
劉家的餅攤靠近鎮口。
生意不好不壞。
因為周遭擺攤賣吃食的人太多了。
有賣包子油條肉餅的,還有賣餃子、面條的——上車餃子下車面,這兩樣吃食頗受歡迎。
但靠着這個餅攤,多少還是比種地強。
北陽縣山多,耕地少,每個人分得的田地有限。
要不是二十年前那股流寇将周遭的地主殺了個幹淨,不然的話,附近村民手中的田地會更少。
劉饴來到攤子前,正是飯點,但攤前的食客隻有兩個。
劉饴對此早已習慣。
此刻沒有船隻靠岸,無外地食客,附近吃食攤子又多,他爹娘一日下來,大約能賣出去一百來個餅,掙上三四十文。
發不了财,但還算穩定。
劉母送走兩位食客,問劉饴道:“吃早飯沒?”
劉饴道:“吃過了。”
“幹的稀的?”雖嘴上這樣問,但不等劉饴回答,劉母就掀開簸籮上的棉褥子,從簸籮裡拿出一個還冒着熱氣的餅子。
劉饴笑着接過餅子:“早上肯定吃幹的,家裡男人得下地幹活,不吃飽怎麼行?阿爹他蒸了一些菠菜窩頭。”
劉母聞言翻了個白眼:“窩頭哪有咱家的餅子好吃?快吃吧。”
“你個不省心的,我當初給你取名饴,是盼着你以後日日都吃得起饴糖。你倒好,混得隻能吃稀飯。”
“娘,隻有晚飯是稀的。”
劉饴笑着糾正。
不過,不等劉母瞪他,他轉過身去,叫劉母将背簍裡的陶罐取出來。
“娘,靠着這個陶罐,葉家不僅很快就能頓頓吃幹飯,還能時不時的吃肉。”
“這裡邊裝的是金子啊?”劉母捧着沉甸甸的陶罐,一臉懷疑的問。
劉父聽了這話,不由樂。
劉饴也樂:“你打開就知道了。”
劉母好奇心被勾起,她将陶罐放到簸籮旁,把陶罐蓋子取下,一股麻麻辣辣的濃香立馬包圍了她。
她咦了一聲,往陶罐裡瞧去。
入目的是鮮豔的紅油,紅油表層漂浮着白芝麻,紅油下邊則是煮得軟爛的菠菜以及她看不出是何物的吃食。
“這是?”她驚訝的看向劉饴。
劉饴一臉神秘的将手中的餅子掰開,又從背簍裡取出今早特意趕制出來的長筷子。
他往餅子裡夾了一筷子菠菜、一個蘭花大串串,然後他将餅子一分為二,遞給了劉父、劉母。
“爹、娘,你們嘗嘗,看味道怎麼樣。”
紅油已經浸透餅子,紅通通的顔色陪着撲鼻的濃香,分外誘人。
劉母咽了下口水,将餅子舉到嘴旁。
餅子在簸籮裡被捂得有些久,表層已經不焦了,隻剩下微微的軟韌。
她一口咬下去,又韌又香的餅子,混着菠菜和蘭花大串串的香辣,當然,還有芝麻醬的醇厚,三種味道一下子在口中爆開,實在是滿足又過瘾。
而且,大串串煮的有些久,裡面吸滿了醬汁,她咬下去時,不僅又軟又勁道,還爆汁。
這奇特的口感,讓她除了驚歎,便是忍不住又咬了一大口。
好吃!
太好吃了!
她指了指餅子裡的大串串,有些含糊不清的問:“着啥?”
“這叫蘭花大串串,是用老豆腐炸出來的。”
劉饴解釋。
“豆腐?”劉母吃驚。
劉父也頗為意外。
這東西竟是豆腐?
而劉饴隻是含笑點頭,等他們倆都将口中的餅夾串咽下,這才慢悠悠的補了一句:“這是葉厘做出來的。”
一句話,又将劉父、劉母驚住。
好在兩人此刻嘴裡沒食物,不然肯定要被噎着。
劉饴快言快語将前因後果解釋清楚,而後問:“娘,咱賣餅夾串,可行麼?”
“當然行了!”
劉母想也不想的道。
劉父問:“你想怎麼賣?”
“一文錢三個豆腐泡。大串串是一文錢一個,菠菜便宜,一文錢一大筷子。”
這個價格,是葉厘定的。
此次他是用豆油炸的豆泡,每斤的成本降了一文。
再加上柴火沒花錢,人工的兩文錢支出忽略不計。
最終一斤的成本是五文三厘。
葉厘賣給葉兩的豆腐泡是十一文一斤。
但為确保葉家也能賺,因此售賣的價格不能低。
畢竟調料昂貴,大豆油、芝麻醬可都是好東西。
想要香濃、醇厚,隻能多加油和芝麻醬。
一文錢三個,六十個便是二十文。
扣掉四文錢的調料和十一文的拿貨錢,算下來,葉家每賣出去一斤,便能賺五文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