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軍府求醫這消息,南家自然也知道了。
林娴同南榕山道:“就叫咱們府上的鄭郎中去,她小時候都是鄭郎中給看的,論起來都是情分。隻是榜文上說,是要留住在府上的,若是送了鄭郎中去,怕母親要用人時要鬧脾氣。”
南榕山哼笑道:“她要用人,去将軍府不更好?”
林娴笑道:“娘隻怕做夢都想住回郡主府,她要肯舍下面子演場戲,咱們漏夜将她送到将軍府上交給鄭郎中診治,就此住下也好。”
“叫鄭郎中去将軍府上時,也不必提咱們,隻說是娘的意思,娘這個做長輩的口硬心軟的,讓她這個做晚輩的多體恤,再多提一提三娘小時候在莊子上病了,鄭郎中特地去瞧的事。”南榕山又道:“不過軍醫大多是瘍醫,他們這些當兵的大抵也更信賴這種善治外傷骨痛的郎中,我再挑上幾個一并送去,讓她挑就是了。哼,要不是身子吃不住了,三品的将軍這個年歲就歸鄉養老?”
“或是戰事歇了,用不上她了?”林娴道:“進城那日她馬兒騎得飛快,不像有什麼病痛的。”
“祈山那一戰把蠻子的精兵打絕了,燕北那一帶多少能太平些年月。”南榕山思忖着,道:“說到底,她不是什麼要緊人物,克戎軍沒了她,也還有任元帥領頭,那才是英雄好漢。”
“這話可别在娘跟前說。”林娴笑道。
吳卿華與任家論起來還有親,但不知道為什麼,她非常不喜任家人。
且不管南榕山如何言語貶低南燕雪的将軍銜,她偏就住了他少時住過的郡主府,這種宅邸有規制,不能論做尋常官宅。
莫說南榕山如今卸了任,即便他還是尚書左丞是丞相副手,不過正四品,也不夠格住進郡主府這種規制的宅邸。
南榕山說三品将軍手下無兵已是虛銜,但這将軍府貨真價實是三品上的規制。
每個走進将軍府人定在門前一擡頭,仰望着将軍府門頭上氣勢逼人的匾額,無一例外。
辛符這幾天見過了各種模樣的郎中,不少遊方郎中滿嘴屁話,左一瓶神丹,右一瓶膏藥的,被喬八一跺槍就吓跑了,也有不少是名聲在外的,但這滿院子的外鄉人也不是很識貨,隻叫他們腿疼治腿,頭疼治頭,看看本事,試過後有診金奉上,并不叫他們白來一趟。
“剛來了個頭發胡子白花花的老郎中,看起來更像個老道。不過能驅魔捉鬼也行啊,翠姑她們不都說是老艾叔、小旗哥被鬼魂給纏迷着了嗎?”辛符說。
“燕北的鬼過來不來泰州。”南燕雪一本正經。
“為啥?”辛符不解。
“城隍會攔。”南燕雪胡說八道。
辛符又道:“有些郎中架子比您還還大,光是随從都帶了四個。”
南燕雪一笑,辛符見杆就爬,道:“我給您當親兵呗!”
南燕雪掃了他一眼,見他額上血痂掉得七七八八了,看着倒是沒那麼猙獰了。
“太醜,丢人。”
“那我帶面具呗!”辛符可不在意自己美還是醜,說:“您不是有個夜襲用的惡鬼面具?賞了我吧。”
南燕雪覺得不對,道:“那面具戴上不是更醜了嗎?”
“帥死了好不好?”辛符叫道。
“找個郎中先給你治治眼睛。”南燕雪說。
辛符像遭這話燙了一燙,嚷道:“我眼睛好得很,将軍自己分不清俊醜還說我。”
南燕雪難得見他将眼看外頭,遮掩局促不安,便玩笑道:“那郎中有俊的沒有?挑個俊的來。”
“幹巴老頭子一堆,俊不俊得泡發了看,”辛符說話沒規矩,但那些爺叔嬸嫂都這德行,耳濡目染,言傳身教,幾棍子都改不掉,“不過有個叫什麼魚肚,魚青鱗的,長得還行,有點小白臉又沒那麼小白臉。”
南燕雪失笑,道:“什麼意思?”
“沒蓄須但也沒簪花沒敷粉。”辛符真說不出男人有個什麼好看的,想了半天又道:“他還給虎子紮針呢。”
見南燕雪長眉一挑,似有些興趣的樣子,辛符道:“他看虎子趴的姿勢就問它是不是不太能跑,我說是,他就摸了摸虎子,把虎子拽出來給它紮針。”
“虎子就由他擺弄?”南燕雪納罕道。
“虎子叫了幾聲,但那魚青鱗也蠻有意思的,沖虎子‘噓’了幾聲,還說‘又不痛的,你都這把年紀了,别咋咋呼呼像個小狗崽子。’”
虎子今年八歲了,的确不是小狗了,被郁青臨這一說,狗臉上還露出思索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