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算個什麼東西,也敢擾浮雲觀的清淨!?”吳卿華不快道。
“不行嗎?大伯說佑神觀都可以收容,區區一個浮雲觀怎麼就不行?難道有什麼不妥?”南燕雪做不解狀。
吳卿華知道她在試探自己,但火氣卻壓不住,剛要開口時南燕雪又道:“祖母替我燒了十八萬貫的冥财,哪怕是一文比一文,一錢比一錢,父親的買命錢也夠填了。我母親餘下那點東西,原模原樣拿來。否則,我就往那浮雲觀的頭上割一刀,淌出的金水銀漿全都充公,我隻會再得封賞。”
浮雲觀是吳卿華的血囊,生财的寶器。
這話南燕雪早在十年前就聽柳氏說過,如今則更甚。
柳氏性冷敏銳,知道什麼也不說,她同女兒都難交心,這話隻在無意間漏了一句。
“你少在這裡含沙射影,你有這本事?我可不信!”吳卿華咬牙道:“你父親有個什麼錢财的?且是你們南家要他去送死!又不是我逼他去的,他自己願意!他巴不得!不知輕重又貪功!擺不清自己的份量,什麼頭重腳輕的貨色也敢上戰場?!”
“祖母。”南靜恬聽得心寒不已,聲若蚊呐地喚了一句。
南燕雪看她罵親兒子像罵賊,忽然想起南榕惠的死前說的最後一句話。
“回泰州,娘、娘。”
他沒想着妻女,隻是想見親娘,其實也是人之常情,但……
南燕雪瞧見那族譜上,南榕峰與張小綢也有兩個兒子,南榕峰與南榕惠同父同母,若把南榕峰的兒子過到南榕惠名下?于吳卿華來說,也算肥水不流外人田了。
可吳卿華恨南榕惠至此,恐怕不願自己的寶貝孫叫南榕惠那短命鬼做爹。
南燕雪隻覺得口中淡淡沒滋味,她這親女兒實在難以在孝敬祖母和維護父親中兩全,那就别費這唇舌反駁了。
她看向褚媽媽,道:“褚媽媽去拿吧,我看看東西就知道祖母信與不信了。”
褚媽媽倒有些歎息,道:“姑娘是老夫人嫡親的血脈,何必說些瘋言瘋語來叫老夫人傷心,既是柳家所托,又豈會有什麼錯漏?”
“嫡親的血脈?多謝媽媽提醒,我差點忘了。”南燕雪忍俊不禁,笑得褚媽媽面色也發青。
柳家留下的除了那匣子珠寶原石外,其他大多都是不方便動的,家具古董,城郊良田二十畝,城東一間鋪面。
重頭戲是那匣子珠寶原石,細細碎碎用來鑲嵌的寶石不計其數,但也不值當什麼,吳卿華不會動。
其中有幾顆拇指甲蓋那麼大的鴿血紅,跟心尖上掐下來的一樣紅。海藍寶和粉碧玺各三塊,藍透得像晴空,粉得又像桃花映水。
柳氏喜歡紫牙烏,所以有一大盒。這寶石的顔色暗沉沉的,看起來很老氣,但柳氏膚白,紫牙烏的耳墜子挂在她腮邊,越晃越靜,像一副遙不可及的風吹美人圖。
南靜恬觑了南燕雪一眼,見她面沉如水,不言不語地撥弄着那匣子紫牙烏,從掌心傾倒下來的時候,似一捧血珠子。
“三妹看過了,叫人拿來筆墨,寫上柳姓封箱再擡出去把。”免得叫人看見,以為南燕雪從南家搜羅了什麼。
“大姐姐還是這樣疼我。”南燕雪笑了一聲。
南靜恬對于南燕雪算不上疼,隻是面上功夫做得好,可對于那時候的南燕雪來說已經夠用了。
南燕雪幼時憨直,與人周旋不過,南靜恬總會幫她出頭的,她覺得大姐姐很好,難怪娘親這麼喜歡她。
直到她聽見南靜恬背地裡與林娴抱怨,覺得南燕雪這妹妹太給她丢人,直言既是同雙親八字不合,有刑克的,為什麼還領回來?在莊子上養着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