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池一呆:“你說我們打一架?”
“嗯,沒有其他人,就我們倆。你第一次和我見面時不就挑戰我了嗎?隻是沒想到我用集訓搪塞了你。你仍在等待和我單獨決鬥的機會,是吧?”郁遠一本正經,“你現在對我有火,我也看你不順眼,如果不痛快釋放一下,可能會影響我們今後的合作。當然,選擇權在你。”
陸池的手緊了又松,擺明躍躍欲試,卻出乎意料地沒立刻答應。
“我有個問題,”他說,“這架跟我哥沒關系吧?比如誰打赢了誰就能擁有他之類的。”
郁遠一頓:“怎麼這麼說?”
“因為我哥不能是我們之間糾葛的戰利品,我哥不是物品,我哥就是我哥。”
“……”
郁遠一瞬恍惚。陸池的話仿若摻進了空氣,密密麻麻鑽入了他的毛孔,灌進血液,漫向心髒,成為他心跳的一部分,既刺痛,又溫暖。
高不可攀的監管者低垂眼眸,鄭重道:“陸池,我向你保證這場戰鬥和他無關,隻是正常切磋,我向你提出申請。”
陸池幾分難為情地撇撇嘴,折起袖子:“那來吧!你說得對鬼鸮,我确實想痛扁你。”
郁遠暗地一笑。這小鬼……連隊長都不叫了。
“等等!打之前我有個條件!”陸池突然擡手,“我們不能用能力!”
“可以,但為什麼?”
“我怕你一不小心給我臉刮了,”陸池念念有詞,“我哥老喜歡我的臉了,雖然他沒說過吧,但我能看出來。所以先說好,不能打我的臉,明天我上班還要和我哥見面的。”
“……我、他哪裡喜歡你的臉了?!”郁遠陡然失态,觍着臉說,“他明明喜歡我的臉!”
“我哥人好,客氣一下你就當真了?他跟我提你的時候,說的是你長得還、行,沒說喜歡!”陸池開始擾亂人心胡說八道,“就算真喜歡又怎樣,你隻不過在我不在的日子裡趁虛而入了,現在我回來了,我哥遲早膩了你。”
郁遠翻白眼:“那你又何嘗不會被他看膩呢?”
“這你就不懂了,我不止有臉啊,”陸池拍拍臉蛋,一副你看不慣我我越要顯擺的嘚瑟樣,“除了臉你還有什麼能打動我哥?臭石頭一樣的脾氣?還是對我哥一問三不知的腦子?我就不一樣,我比你更有趣,更了解他,還十分樂意逗他開心,就這麼說吧,我有内在美……”
“噗!”
“你笑什麼!”
郁遠捂着嘴,勉強吞回笑意:“沒什麼噗哈哈哈……”
“呵,你就是不覺得我的話會成真吧?走着瞧,等我哥哪天對你的臉有了抵抗力,你就老實了,”陸池大放厥詞,“畢竟我哥是顔控。”
郁遠大聲:“他不是!”
說完,他端量陸池的臉,一秒便投了降。好吧,他或許可能大概真是個該死的顔控,僅限陸池。
“你又知道不是了?你知道個屁啊,連我哥喝茶愛加三塊糖都不知道的家夥,哦,還不能是白糖,得是冰糖。”陸池擠兌着。
郁遠已無力吐槽陸池到底将他觀察得有多仔細,許多他自己都不知道的小習慣,都被對方珍惜地收納起來,仿佛那些雞零狗碎的事情,是什麼閃閃發光的鑽石。
見他無法反駁,陸池神氣地一擡下巴,好像還沒開打就已經勝利了。
郁遠掐了把自己的大腿:“别廢話了,開打吧。”
“行,誰先?”陸池一轉長槍,收入影中。
郁遠勾唇:“這時候還講究謙讓?那你能把你哥徹底讓給我嗎?”
話音未落,一道風沖向他眼瞳,陸池的拳頭近在咫尺。郁遠向後一仰,長腿上踢,能踹飛一輛卡車的剛猛力量直向陸池腹部。
陸池側身偏去,避開了攻擊,随後蹲落在地,腿一蹬,原處霎時不見人,隻餘一縷塵灰。
郁遠耳朵微動,上面!
陸池如自天襲地的流星,手作爪刺來。郁遠雙臂并靠夾住了他的手,被硬生生攆出一段距離。
激烈的戰場上隻能捕捉到兩抹扭曲的殘影。急促的喘息聲、靴底與粗砺地面的摩擦聲、一招一式帶起的淩厲風聲,混雜在眼花缭亂的交手間。
砰哐!二人猛地拉開距離,似囚于同一牢籠的困獸,要鬥得不死不休。他們身上各顯淩亂,都挂了彩,但無關緊要的傷,反而将戰意推向了另一個激昂的巅峰。
“就這樣嗎?”郁遠被月光映得森白,他抹掉脖頸蜿蜒的血,豔麗而危險。
“隻是開胃小菜。”陸池随手擦向耳廓,流淌的鮮血随風散,零星幾點綴在他唇邊,被他漫不經心地用舌尖掃去。
“真的假的,我還擔心我會餓死呢。”郁遠脫下風衣,擡手一揚。
衣服剛從二人間飄離——咻!緊接迅猛風聲,陸池突襲至他眼前,如破開帷幕破籠而出的野獸。
血液般流動的黑紅色夜空下,戰鬥繼續。不出多時,陸池猛然察覺眼前人的疏漏,本能地一拳揮去。
下一秒,他意識到判斷失誤了!
鬼鸮能躲開,還足以給予全身騰空的他一記緻命回擊!
“砰——!”
被擊飛的人,卻是鬼鸮。
郁遠捂着腰腹踉跄幾步,溢出痛哼。
“咳……幹得不錯,小鬼。”
陸池毫不喜悅,難以置信地瞪他:“為什麼不躲?!”
這一拳他用足了力氣,自己的手都隐隐發疼,不敢想象被打的人承受着怎樣的力量。
“我有躲。”郁遠泰然自若。
“說謊,”陸池很不客氣,“意識和身體反應騙不了人!我明明感覺到你有躲的迹象,為什麼在最後一刻停下!”
“你是想被我揍一拳,然後引起我愧疚嗎?覺得這樣我就會放過你?還是這一拳是搶走我哥的補償?抱歉啊,我不會因此愧疚的,因為這是你情我願的切磋。”
郁遠臉色發白,卻釋懷地淺笑着:“我當然知道,小鬼。接下來小心點吧,你不會再有機會了。因為我‘有仇必報’。”
他接下這一拳,不是為了讓陸池愧疚,亦不是情敵的補償。更不是覺得欺騙陸池至今,被揍一拳就能心安理得地兩清。
隻是他的小小私心。
疼痛能讓為情而逐漸混亂的他重新清醒。他已經被陸池影響得太深,感情牽扯他走向對方,理智卻牽絆着警告他,你能保證陸池未來不會因你遇險嗎?你能确定你們能一起走到最後嗎?他喜歡的是普普通通的“郁遠”,會喜歡滿手血腥的劊子手“鬼鸮”嗎?等等等等……以及——
陸池這麼喜歡你,說不準也會像通道裡犧牲的那些家夥一樣,為你而死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