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屬性對上行迹莫測的空間系,操作餘地很小。若他不處于副作用,倒是能與喬納森一戰,可沒有如果。
“你在副作用中?”喬納森終于洞察異常,大喜過望,“你居然也有副作用?啊哈哈哈!也是,用完精神掠奪那種禁術都遊刃有餘的話,你就太過分啦……你總算稍微像點普通人了。”
“現在我們半斤八兩,但你也知道,我的能力克你一籌。放心,我不會傷你,畢竟當年如果沒有你,我也不能活着出來,”喬納森眸光一沉,“前提是,你聽話。”
“我後悔救你。”郁遠站直,弱态無蹤。
“親愛的,我真是愛死了你的頑強。好了,上面越來越熱鬧了,我們談正事吧,”喬納森熱切道,眼底迸出癡迷的光,“為了表達誠意和抓了那兩人的歉意,我先将我們的部分計劃透露于你,你聽完再決定要不要與我為敵,好嗎?你看過飛魚的記憶,已經對我們有所了解了吧。”
郁遠冷笑:“是啊,了解了你們犯下的滔天罪惡,将人和深魔融合,□□……喪盡天良!”
“不,我們在改善世界,那些人是必要的犧牲。秩序重新洗牌後,我們會紀念他們的付出……”喬納森狂熱道,“況且,他們都是窮兇極惡的家夥,死不足惜!最後能為世界作出一點點貢獻,是他們的榮幸。我不明白,為什麼這些該死的人活着,不該死的人……為這幫渣滓拼死拼活的大家卻死了?”
郁遠心頭一動,咬牙說:“就算他們是畜生,也輪不到你審判。”
“或許吧,或許,”喬納森不以為然地笑笑,“鬼鸮,接下來才是重點。通過他們,我們成就了偉大的事業——”
“歐西裡斯,冥界與豐饒的主宰。令死者往生,生者強大!”
郁遠神情緊繃。
“如你所見,這隻深魔是目前較為完美的實驗品之一。”
之一……郁遠默念着,這種操蛋的玩意兒還有很多個?
“它身上寄存着多個亡者的精神,你可以理解為,靈魂,”喬納森滿意地目睹郁遠崩塌了一絲的神色,“隻需收集靈魂,再融入合适的軀體——對就是這些深魔。死者就可以複活!”
“你可能會問,去哪裡找死人的靈魂呢……”
喬納森笑容明媚,失去血色的唇冰冷地吐出二字。
“通道。”
郁遠渾身一震:“你瘋了混賬!你忘了我們犧牲了多少人才關閉那個地方!”
“我沒忘!可我們是因為通道才犧牲那麼多人的嗎?出來後,我一直回憶,一直在回憶……過程明明是順利的,通道裡的怪物并沒有想象的強,為何最後急轉直下?落得悲慘的收場?我猜測我的記憶被動了手腳,當然,那時我沒想到是你幹的。我不怪你,你是怕我知道真相尋死覓活吧……你是對的,我十分感謝你”
“後來,是歐西裡斯找到我,告訴了我真相。哈哈哈……我們沖鋒陷陣,最後卻死于同胞的博弈!實在好笑!而後,歐西裡斯竟還坦白他們是由莫比烏斯殘黨組成的延續,我當時就想殺光他們,可是……”
“他們和莫比烏斯不一樣,理念截然相反。他們研究通道不是為了攪亂世界,而是想讓世界更好。死者複活……你知道這意味着什麼嗎?”
喬納森手舞足蹈,像一個抓狂的瘋子:“永生!生命不會再因注定的死亡而焦慮,人們不會再因死亡而分離,悲傷。昔日千古垂青的偉人,學者,天才……亦局限于壽命,無奈而終。如今,我們能喚回他們,彌補遺憾。”
“最重要的是,我們能複活大家啊!大家因罪惡的陰謀死去,你明明也不甘心,鬼鸮!我們志同道合!”
驚世駭俗的話如狂風驟雨,澆得郁遠一時無聲。
複活……大家?
他可恥地産生了動搖。
“鬼鸮,通道并不可怕。當初,是我們對它不了解,無法控制它才導緻悲劇發生。而今,我們有‘王後’,它能控制通道,令其變得和平!通道是靈魂的安息處,未被理解的死蔭之地,在歐西裡斯手中,它的價值熠熠生輝,”喬納森見他有所觸動,欣慰一笑,繼續鋪列籌碼,“它不僅能救贖死者,還能為生者提供機遇——”
“它能令世人都安全地覺醒。”
郁遠克制不住驚異:“什麼?”
“我們通過無數實驗,确定了覺醒的必要條件,是經曆死亡,卻超越死亡而活下來。但刻意為了覺醒使自身命懸一線,是一場賭豪賭。”
“然而,利用通道讓人複活的特性……覺醒就是睡一覺的惬意事。”
“覺醒者将不再特殊,世界規則會徹底改變,人人平等!奔波的特調員可以回歸正常生活,即便暴露身份,也不會遭遇異樣眼光,這不是你一直以來的渴求嗎?”
郁遠的呼吸頓然急促,身形一晃,似被巨大的驚喜砸得頭暈目眩。
複活,就能和大家一起重新生活了。他能和萊特一起去吃臭豆腐,然後狠狠吐槽對方的口味。他能和奧斯洛夫一塊垂釣,克拉爾則會在旁邊畫下他們沒上魚的郁悶模樣。他能再一次和亞瑟、阿瑞斯打打鬧鬧,然後被林峰和其他前輩教訓,但就是不改……他能和很多很多人一起,去做未盡之事。
覺醒,世人便都是能力者,都是普通人。他一直向往的正常生活唾手可得,就能沒有負擔以及後顧之憂地和陸池……
“……”
郁遠嗓音喑啞:“那麼……需要我做什麼?”
喬納森目光炯炯:“我們缺少維持通道的精神力。鬼鸮,你的一點精神力,就是其他核心燃燒的全部,甚至更多,而這點付出并不會危害你。你于我有恩,我不會讓你有事。”
“你加入後,我會毫無保留地将其他秘密告訴你,”見郁遠躊躇,他愧疚道,“你是在介懷我們的人體實驗嗎?隻要有你,這項研究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也許你是正确的,不論一個人是否罪孽深重,都不能殘害他,這點我道歉。事成後,我任你處置,我會自己下地獄。”
“……”
喬納森并未催促他回答,即便上方不斷傳來交戰産生的震動,也寬容地給足時間。他是空間能力者,逃亡乃易事,而他笃定這次的逃亡路上,會多一個盟友。
“鬼鸮,這世上隻有我和你經曆過通道,幸存并知曉真相了。隻有我們知道彼此的傷痛在哪兒,以互相舔舐了,我們是最該站在一條線上的人啊。”
他無法拒絕歐西裡斯的成果,他相信實際比自己更瘋狂,更珍惜所有人,更對世界悲觀的鬼鸮,會接納誘惑,站過來。
“鬼鸮……做出選擇吧。大家都在這裡看着你,等着你,”喬納森懷念地低語,“我想再一次和你做隊友。”
“一起和大家重逢,回到過去的生活。”
和大家,重逢。
回到,過去。
這些關鍵字眼彙作一柄巨鎬,一下一下重重鑿向了郁遠心間那片無人知曉的厚厚冰層。他恍惚聽到了心頭龜裂的聲音,壓抑而沉寂的洶洶情緒沖出裂隙,推得他搖搖欲墜。
他做出了決定。
“……好。”
“我跟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