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會的規模沒有比原先擴大多少，隻不過加多幾張條案，根據每個山主的飲食習慣，準備酒肉。

法海卻覺得隆重，有意淨面着新衣。

出現在小青面前時，不出意外看見她驚喜的眼神，心中隐秘地滿足。

這是小青第一次見法海穿灰褐色和土黃色以外的僧衣，嶄新的紅底金紋袈裟，上面還有折痕，連鞋履都是新的，幹淨沒有起毛。

“法海，你應該多穿這身衣服，人靠衣裝。”小青眼前一亮，覺得他很給自己長面子。

坐在桌後，氣定神閑，光鮮亮麗的像個新捏的年輕佛像，佛光不吝啬的閃亮。

周圍山主都不敢長久凝望上面，氣勢萎靡不少，小青滿意地看着眼前的發展，飲盡杯中美酒。

中央的歌舞節目沒有逗耍來客好玩，小青特意暫停曲樂，挨個将法海介紹給座下的山主。

法海神色平和，誇獎各山主器宇軒昂，話鋒一轉，抛出真正目的，拜訪各位山主的府邸，宣傳如何正确得道修仙。

衆山主懊惱不已，非要看熱鬧，如今架在火上烤。

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這人還是法力深厚的高僧，隻能挂着笑臉答應。

定下八山巡回宣講，小青和法海相視一笑。

每位山主讓手下展示自己帶來的寶貝，有西海神珠，罕見的妃色珍珠，即便是燈火通明，也難壓其清透粉色光芒。

小青很喜歡，端上來有常人腦袋大，提起放在法海頭旁，“這神珠比你的頭還大。”

衆妖覺得這句話格外冒犯，甚至是挑釁，都屏氣凝神，緊張地觀察法海的反應。

出乎意料，這位不苟言笑的高僧脾性竟相當溫和，竟對玉靈山山主笑了笑，很短暫。

或許是清雅的妃色光芒柔和了法海冷冽的氣質，畢竟方才可是笑裡藏刀地誘騙衆妖答應下巡山講禮。

小青不知底下所想，卻意外不謀而合。

法海眼底倒映海珠，流光萦繞，凝着她時，眼尾眉梢竟也有陌生的溫柔。

她怔了怔，覺得這深海神珠是個好東西，配法海不錯，對她眼睛好，想也不想轉送。

法海面露難色，道無法收身外之物，見小青遺憾，改口：“神珠太大，遊曆不便攜帶。”

小青蹙眉舒展，開心道：“不是問題。”說完，動用法術把神珠磨小到掌心大。

法海意識到她要做什麼，立即騰出盤子接住神珠的齑粉。

驚訝又不意外，如果是小青一切都合理了，她總是随心而為，但法海卻不感覺讨厭。

小青将縮小的妃色神珠舉到法海眼前，黑白分明的眼珠依舊會浸染得溫柔，滿意地抛到法海懷裡，“你帶在身邊，夜裡的光亮足夠你看書習字。”

山洞相處的時日，她見過法海借着火光翻書。

法海從善如流撿起，藏在袖中把玩掌心大的神珠。

玉靈山山主與法海相處過于随意，底下一衆妖倒吸一口又一口冷氣。

見面禮依次獻上，外觀華麗奪目，光聽名頭便珍貴無比，最後一件寶物遞上來，卻其貌不揚。

衆妖略有驚訝，暗道贈禮寒酸，不知是從哪個草堆裡扒拉出來。

寶器名字也很普通——南柯法盤，耀黑色玉石圓盤，邊緣篆刻看不懂的字體。

再看進獻者黑岩山山主，贈禮如此輕賤也不奇怪了。

黑岩山靈氣稀薄，常年幹旱，無繁茂樹林，也無豐饒靈氣，放眼所及隻有堅硬的黑岩，故此得名黑岩山。

鳥都不停歇的破爛地方，能有什麼奇珍異寶。

聽完胡媚的傳音，小青不禁想起受傷藏身的落腳地，當時她認為那已經是最差的地方，沒想到黑岩山境遇更凄涼。

能帶東西來，已是講究禮數。

小青悍然奪下風水寶地玉靈山，成為震懾四方的青蛇妖山主，固然好勝心膨脹，短期治山理念卻是以和為貴，若有刺頭，斬草除根。

是以黑岩山山主贈禮樸素，小青也未感到冒犯或是嫌棄，一視同仁地将南柯法盤與衆珍寶放在一塊。

贈禮被接納，黑岩山山主這才娓娓道來南柯法盤的神奇之處。

原來，南柯法盤可入活物夢境，夢境内容是活物誕生至今的記憶，撥動指針可進入對應時間節點。

入夢者影響夢境發展，從而達到修改記憶的奇效。

這倒是有趣。

小青伸手，南柯法盤淩空飛到掌中，抵着指針迅速旋轉兩圈，等了片刻，并無異常。

這才反應過來，或許需要特定條件才能觸發。

黑岩山山主告訴小青，需在中心凹槽燃燒被入夢者的貼身物品，身體須發，指甲肌膚碎片，或是貼身衣物皆可。

小青恍然大悟，寶器雖有趣，卻想不到用在誰身上。

若是從前，她會迫不及待用在姐姐身上，改變她被許仙所救的記憶，徹底斷絕與許仙姻緣。

盡管她已釋懷，但也不是沒有用處.......

視線移到正氣凜然的法海身上。

“法海，我偷摸修改姐姐記憶中，許仙英雄救美的記憶如何？”小青挑眉，掂了掂手中的南柯法盤，眼中一副蠢蠢欲動的樣子。

“改完姐姐，再去改許仙。”小青陰森笑着，極力撺掇法海，“你随後勸許仙出家，徹底斬斷她們的姻緣。”

這自然是小青的戲言，僅是想逗耍下法海。

黑岩山山主介紹寶物時，法海的修眉就沒舒展過，逗耍法海的小心思登時按耐不住。

果然法海滿臉嚴肅，聲音沉緩下去：“不要胡來，事已發生豈能抹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