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雲筝心中一緊,面不改色道:“娘娘,您多慮了。就是您為民祈福的心感動了上天,才有此祥瑞…”
李青棠失笑,而後淩厲看向她:“莫要诓我。”
“所謂祥瑞之說,不過是為了上位者為鞏固人心使用的伎倆。縱使天下人都相信,本宮也不會相信。”
“本宮隻信,事在人為。”李青棠一字一句地說着,眼眸緊緊地盯着慕雲筝。
慕雲筝簡直有苦說不出,她若是現在告訴李青棠她是重生之人,恐怕會被當作妖物當場拖出去斬了罷!
慕雲筝低垂着鴉睫掩去眸中的慌亂:“娘娘…不瞞你說,其實臣略懂天文。”
李青棠聞言,來了興趣:“哦?”
慕雲筝端着一本正經的神情便開始瞎編:“臣昨夜睡不着,便起來看了看天象,預感今日會下雨…當時沒當回事,沒想到在關鍵時刻幫了我一把。”
李青棠蹙了蹙眉,短暫的沉默後,而後咧開嘴笑得前仰後合:“沒想到,本宮的中舍人這般多才多藝!”
“罷了罷了,本宮姑且就相信你的這番話。”
李青棠款款朝慕雲筝走來,一隻手撐在了案幾上,細細打量着她:“這件事你做的好,沒讓本宮失望,再接再厲。”
“有了你以後,這前朝後宮…可是越來越有趣了。”
慕雲筝抿了抿唇,知曉李青棠完全沒相信她的話,但又無其他頭緒,隻能給她一個台階下,便心虛地颔首。
*
數日後的晌午,慕雲筝正站在庭院中逗弄着趙令卿送來的玄鳳鹦鹉。
聽雨從摘玉閣外回來,緊緊将門扉掩上後,快步朝慕雲筝走去。
慕雲筝瞥見,撫了撫玄鳳的頭頂後将其放回籠中,交給了小桃。
聽雨湊近慕雲筝,悄聲道:“娘娘,祭祀當日所用的線香已經全部調查過了。”
“…掰開線香後發現,所有香的内芯都是細砂制成,應當是被人調包了。”
慕雲筝若有所思點點頭:“看來生事之人确實是早有準備。”
她看向聽雨,又道:“那當日看管線香的宮女線下如何了?”
聽雨咬了咬唇:“那宮女名叫巧兒,奴婢無能,未将其生擒回來。她被發現在掖庭居所處自盡,留有一封遺書…大抵内容是因自責自己沒有看管好線香,害怕被懲罰,便自行了斷。”
“不過這封遺書還沒被任何人發現時,奴婢便派人将它拿回來燒了。”
慕雲筝冷笑一聲:“那人果然還想最後反咬我一口,若這遺書被發現,我借祥瑞實欺騙之舉的罪名不就坐實了嗎?”
發現聽雨面有自責,慕雲筝勾了勾唇安撫道:“背後之人陰險狡猾,自然是早就找好了替罪羊,沒法把她揪出來不是你的過錯。”
“我細究此事也沒打算能順藤摸瓜找到他,隻是想給他一個警告…我沒他們想得那麼容易對付。”
聽雨擡眸,眼中帶了幾分欽佩:“謝大人寬恕。”
“不過還有一事…”似是心有顧慮,聽雨一副有話要說的表情,但又吞吞吐吐。
慕雲筝:“什麼事?”
再三考慮後,聽雨還是輕聲道:“大人,明日賀大人便要回京了。接風洗塵後,他會入宮拜見聖上和娘娘,屆時我們去嗎?”
慕雲筝美目微瞪,怔愣在原地。
*
金銮禦院的寝殿内,床幔被攏起,李青棠正端着一蓮花小碗,給躺在榻上的趙祚一口一口地喂着湯藥。
李青棠用絲帕抹去趙祚口中漏出來的湯汁,彎起嘴角:“陛下,您的身子好像好轉了些。賀将軍班師回朝,馬上便到禦院來面聖,您一會可要出去走動走動?”
趙祚指尖陷在被褥之中,雙目放空道:“好些…呵,朕的身子,朕自己清楚。”
李青棠嗔怪一聲:“陛下這話什麼意思,您不好起來,這趙家萬代江山可該怎麼辦?臣子們,百姓們都心系着您呢。”
趙祚眼珠轉到她身上,忽然森冷一笑:“趙家江山?不是都要到你和長樂的手上了嗎。”
李青棠蹙眉,用絲帕掩住朱唇:“您這說的什麼話。”
趙祚不再看她,目光直直地望着榻頂。
“娘娘,賀大人已到正殿候着。”德賢弓着身子,拱手道。
李青棠将碗放交給德賢,起身放下兩側床幔:“嗯,你好生照顧着陛下。”
李青棠在白芷的攙扶下到了正殿,見到了一身銀色甲胄單膝跪着的賀子規。
李青棠一旋身,便坐在了皇帝禦座上,擡了擡手讓賀子規起身。
賀子規見殿中宮人内侍一副習以為常的模樣,翹起唇畔道:“娘娘這三年,應當是有不少收獲。”
李青棠勾起一抹笑:“是啊…還新得了一個能臣,她今日本跟本宮說要來,不知怎的又來不了了。”
賀子規掩去眸光顫動,心中一陣細密的痛,強裝鎮定道:“那真是可惜了。”
李青棠見狀嘴角笑意更深,倚在扶手上乜着賀子規:“此次南诏戰役,你打得非常漂亮,想要什麼封賞?”
賀子規雙眸未泛起漣漪:“臣不敢居功自傲,娘娘願意給什麼,臣都接受。”
“好!好一個全都接受,”李青棠撫了撫雲髻步搖,忽然昂聲,“那本宮打算許你尚書令之位,你當如何?”
賀子規俯身叩拜,身上甲胄與地席相觸:“臣必當為娘娘效犬馬之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