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一路沉默不語,回到宿舍後,三個人中還是心最大的丁樂樂先平複好情緒,沒心沒肺倒也好,情緒來的快去得也快,剛進門就吼了聲好累抱着學校傾情發放的純棉睡衣,哼着小曲兒趁兩人沒注意眨眼間溜進了澡堂。
沖着這搶洗澡位的幹勁,也明白這位是沒事了。
林澤坐在沙發上聽着浴室裡稀稀拉拉的水聲發呆,身上的汗早就在回來路上被冷風重新封進了皮膚裡,這會後知後覺有點冷,努力地讓自己陷入沙發裡,從柔軟的布料上汲取一點溫暖。
姜添從自己的行李箱裡找出一塊香薰蠟燭,又在宿舍自帶的儲物櫃裡翻出了打火機。
“咔嚓——” 燭光跳躍,淡淡的香味安撫着疲勞的神經,屋内氛圍從缺少人氣的冷清逐漸變得溫馨。
火苗倒影在林澤瞳孔中,他仰了仰頭換了個更加舒服的姿勢,對姜添這個舉動有些意外:“你竟然還能找到香薰蠟燭,别說,還挺浪漫。”
姜添将打火機放回原處後又打開了冰箱從裡取出了三袋牛奶:“沒,我就是想除一點我們倆身上的汗臭味。”
林澤:.......
既然如此,我可以把我剛剛說的話吞回去嗎?
“要冰的還是熱的?”見自己又一句話把人給逼到了無言以對,姜添似乎心情不錯,站在微波爐前柔聲問着。
“冰的!謝謝!”林澤大人不記小人言。
得到回答後姜添先從櫥櫃裡翻出了幾個空杯,将牛奶盛進去,期中一杯加熱,另外兩杯放進一個餐盤端到了客廳。
“看樣子你心情好了一點?”
林澤接過姜添遞過來的牛奶喝了一口,奶漬沾了嘴唇一圈,男生像小貓一樣伸出舌頭舔了舔回憶起剛剛的情景,垂下眼眸,慢慢說道:“剛剛得知有人消失和看見校規時的确很崩潰,畢竟犯規的後果就是直面死亡,我好不容易才從飛機裡活了下來才不想再體驗一次.......”
微博爐翻着暖呼呼的橘光,嗡嗡地想着,半晌後發出清脆的一聲“叮”,提醒屋内人自己已經結束了工作,這一響動也拉回了林澤飄遠的思緒:“但是看見有人更加崩潰,就...突然覺得也不至于到那種地步吧。”
校規剛剛發到每個人手中時,人人的臉色都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黑下來,幾人所在的樓層裡甚至有人已經跑到窗口準備兩眼一閉,腿一蹬,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跳下去,隻不過剛扒拉到窗戶就被幾個眼疾手快的人拉住了,接着被左一句——“你跳了我們班就少個人,要拉平均分啊!”,右一句——“你走了我們全校就離被開除更近了一步,你不能走啊!”給強行勸了回來。
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後面再有想法的也被恐懼給死死摁住了。
“起碼還有一定的生存機會,隻要遵守規則,月考及格就行了。”林澤想通了。
“你倒是心大。”姜添端着剛打熱的牛奶,随便在沙發上找了個位置坐下。
溫熱的牛奶減弱了不少體内的寒冷但是沒有辦法撫平姜添内心的焦躁,先不說月考及格的難易,單看校規中的幾條,從個人到班級,再到全校,人與人之間被看不見的枷鎖捆綁。
每一個人都不能隻再為自己負責。
從小到大的生活環境都是偏獨立的姜添,在這種集體的束縛下感到生疏和不适。
跳躍的燭光後,男生頗有些煩躁地在一次單手将劉海梳了上去,前額隻散落了些許碎發,露出了英挺的劍眉,眉眼間藏着隐約的戾氣。
林澤見姜添這幅模樣,鬼使神差地對人冒了句:“你頭發撈上去也挺好看。”
突如其來的贊美讓姜添有點意外,探究地盯了人半天發現林澤表情還真挺認真,于是挑了挑眉,擡手又把碎發撈上去一點,臉不紅心不跳地做出一副惋惜的姿态:“可惜了,箱子裡沒帶發膠,不能讓你一直欣賞了。”
林澤正喝着牛奶聞言差點嗆出個支氣管炎:“...您大可不必如此費心。”
不過說實在的,這年頭,像姜添這樣臉皮的厚度能和他打成平手的人可不多了,他倒還挺珍惜的。
不一會浴室内的水聲停了,丁樂樂哼着“洗刷刷”,将自己包成了個阿拉伯本地居民撒着拖鞋,一臉滿足地走了出來:“哎呦,你們還點了香薰啊,挺有情調的......說起來,今天小熊姐給我說她們宿舍有螺蛳粉,我準備明天去要點過來。”
林澤捧着牛奶杯朝丁樂樂的方向努了努嘴表示:你瞧,這裡還有個心更大的。
姜添不置可否地颔了颔首。
“下一個,你們誰去洗?”
“我,我剛剛石頭剪刀布赢了。”林澤舉手,順便把姜添準備的另一杯冰牛奶遞給了丁樂樂。
丁樂樂捧着冰牛奶“咕噜咕噜”悶了一大口,渾身舒暢:“那小卷你去吧。”
“現在不,你剛洗完裡面全是熱氣,我嫌棄。”
丁樂樂:......
他嚴重懷疑林澤把牛奶遞過來就是讓自己騰不出手,不方便揍人。
“既然這樣的話,我想先問一件事。”
姜添忽然又不知從哪裡拿出來了在飛機上用的筆記本和那隻通體墨藍鋼筆,并讓丁樂樂也在客廳找個位置坐下。
對了,這支鋼筆。
林澤才想起這還有一茬,“話說,我家有支筆,和你這藍色的一摸一樣。“
“真的?”姜添翻看着筆記本,頭都沒擡一下,輕飄飄送來兩字,顯然不信。
“真的!筆頭上刻着一把匕首,需要按壓活塞才能控制墨水對吧。”林澤強調道。
姜添這回是把頭擡起來了,端詳了人半天,開始摸索着筆蓋思索,像是在消化這個事實。
“...這把鋼筆是我很小的時候一位老人給我的,很古老。”幾秒後姜添開口道。
“是很古老。”林澤撇着嘴,當笑話似的将自家鋼筆的來曆給兩人擺條了一遍:“我家那支筆是我曾祖母的,我爹還花冤枉錢請人來看過,那人信誓旦旦哄我爹說這筆全世界隻有一支,我爹樂得啊,當傳家寶供着呢。”
效果尚佳,連坐在一旁的丁樂樂都“噗哧”一聲聽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