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别的問題嗎？”顧星言的聲音平靜而淡然，仿佛沒有一絲多餘的情緒。

我直直地注視着他，好幾秒都沒有移開目光，那眼神仿佛在看一個陌生人。時間仿佛在這一刻凝固，過了許久，我才終于回過神來，腦海中原本準備好的一連串問題，竟在這瞬間消失得無影無蹤，連自己原本想要再詢問些什麼都一時想不起來了。

“好像……好像是沒了。”我有些遲疑地回答道。

“你最好仔細想想，隻有一次機會，我可不會解答第二次。”

我張了張嘴，我想說他有時候真的是很冷漠、不近人情，可話到嘴邊卻變成了：“你真的很讨厭。”

“我一直不都挺讨厭的嗎？”他回應道，那語氣輕描淡寫，仿佛對我的評價毫不在意。

“嗯，确實。”我被他的态度氣得轉過身去，不想再看他那張波瀾不驚的臉。

然而顧星言卻依舊神色如常，沒有絲毫情緒波動。他喚了一聲阿野，然後走到門口的衣架旁，取下一頂棒球帽戴在頭上，又蹲下身子穿上了運動鞋。

“要一起去嗎？”他背對着我，一邊說着一邊拉上了外套的拉鍊。

此時的阿野早已興奮不已，在門口急切地等候着，吐着舌頭，尾巴搖得像撥浪鼓一樣，顯然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出去撒歡兒。

我心裡還憋着一股氣，不太痛快，正猶豫着到底要不要和他一起出去。就在這時，又聽到他不緊不慢地說：“機會還是隻有一次。”

他這模棱兩可的态度，明明像是想讓我一起去，卻又不明明白白地說出來，還非要給我限定條件，這副樣子真的讓我恨得牙癢癢，忍不住在心裡吐槽他太欠揍了。

“去就去。”我有些不情願地說道，“某人現在年紀越來越大，反倒越來越會欺負人了，跟以前一點都不一樣。”

“以前？以前啥樣？”他一邊說着，一邊推開了門。門剛打開一條縫，阿野就像離弦之箭一般，迫不及待地從門縫裡鑽了出去。

“以前溫柔儒雅，像個真正的哥哥。”我回憶着過去的時光，語氣中帶着一絲懷念。

“哦？現在呢？”他饒有興緻地追問。

“現在……”我絞盡腦汁，在腦海中努力搜尋着合适的詞語來形容他，“現在是讨厭的、自欺欺人的、又清心寡欲的像個苦行僧，還總是給人套上緊箍咒的唐僧！”

“哈哈哈哈哈……”他顯然沒想到我會給出這樣一番評價，不禁放聲大笑起來，那笑聲在空氣中回蕩，打破了原本有些沉悶的氣氛。

“那你呢？是孫悟空嗎？”顧星言微微挑眉，饒有興緻地問道。

“我？”我下意識地重複了一遍，心中暗自思忖。孫悟空有什麼好呢？他得遵循佛祖的旨意，肩負起保護唐僧去西天取經的重任，一路上任務繁重，還要時刻被各種規矩和戒律約束着。我顧北野可沒有孫悟空那般高尚的大義和耐心。

“我才不是孫悟空，我是埋伏在各個路口等你的小妖。”我嘴角微微上揚，帶着一絲狡黠的笑意說道。

我們并肩沿着那由石頭精心砌成的小徑緩緩前行，一路朝着那片散發着陣陣芬芳的格桑花田走去。幾隻色彩斑斓的蝴蝶在我們身邊歡快地追逐着，輕盈地從我們身旁飛過，而後又相互嬉戲着飛向遠方。阿野見到這番景象，興奮不已，早就撒開了腿，跑得沒了蹤影。

“什麼妖？”顧星言側過頭來，目光中帶着好奇。 “我才不要被定性，我無性，我也無相。”我故意賣着關子，語氣中透着一絲神秘。

“哈哈哈，說的還挺有哲學味道。”顧星言不禁輕笑出聲。

“我是等着吃你的白骨精，是想把你收進洞裡的蜘蛛精，還是對你一見鐘情的女兒國王……”我一邊說着，一邊緊緊地盯着他。

不得不說，顧星言的心境已然修煉到了波瀾不驚的境界，他的臉上沒有露出絲毫異樣的神色。就在我滿心失望，以為他在修行的道路上已然變得如同木頭般毫無情感時，他卻突然開口了。 “我看是一隻修煉千年的九尾狐。”他緩緩擡眼，目光如同一汪深潭，靜靜地望着我。

“……”

我一時語塞，腦海中迅速浮現出九尾狐的種種形象。九尾狐，自先秦時期起便是上古時期的祥瑞之獸，然而随着時間的推移，自唐宋以來，它逐漸從神壇跌落，最晚到北宋時期，就已經被人們妖化了。

“不知哥哥說的九尾狐是先秦兩漢時期的，還是明清以後的？”我微微眯起眼睛，饒有興趣地問道。

“自然是從一而終的、一直變化着的唯一的九尾狐，是神亦是妖。”他的聲音平和而沉穩，話語中蘊含的深意，如同那深不見底的幽潭，讓人捉摸不透。

“那便好說，傳說大禹在塗山娶了九尾白狐做妻子，從此以後便家族旺盛，哥哥與我‘成于家室’便可子孫昌……盛……”我嘴角勾起一抹壞笑，故意拉長了聲音，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

“還昌盛？是你能生，還是我？我看是斷子絕孫……”說罷，他自顧自的哂笑了起來。

此時，陽光格外燦爛，毫不吝啬地傾灑在每一朵格桑花上。微風輕柔，恰到好處，溫柔地穿梭纏綿于百花之間。那些五顔六色的花朵，在風中輕輕搖曳，輕盈得仿佛一隻隻即将起飛的蝴蝶，美麗而靈動。

我們沿着小徑漫步，不知不覺間，竟走了大約兩公裡的路程。

“我累了。”我跟在他的身後，感到一陣疲憊，一屁股便坐在了小徑邊的一棵小樹下，不想再挪動半步。

“你這是什麼身體素質，才不到三公裡。”顧星言回過頭來，看着我，眼神中帶着一絲無奈和調侃。

“過來歇會兒，坐下。”我指了指旁邊的一塊石頭，向他招呼道。

他沒有立刻坐下，而是把手遮在額頭，朝着遠處眺望，似乎在尋找阿野的蹤迹，想看看它跑到哪裡去了。

“阿野會走丢嗎？”我有些擔心地問道。

“不會，它要是丢了隻有一種可能就是被捕了。”顧星言的語氣很笃定。

“啊？那它現在去哪了，不會是……”我心中一緊，腦海中浮現出不好的畫面。

“想什麼呢，我看到它了，好像在追一隻野兔子。”顧星言打斷了我的話，指了指某個方向。

我們肩并肩，背對着溫暖的陽光坐了下來。天空湛藍如寶石，雲腳低垂，潔白的雲朵仿佛觸手可及。

明明已是深秋時節，可這燦爛的陽光卻曬得我渾身發熱，心中竟湧起一股莫名的沖動，好似一隻在春天裡要求偶的九尾狐，那股燥熱的感覺在體内蔓延。

“那要不試試？”我突然冒出這麼一句，腦海中那些旖旎的想法讓我有些大膽起來。

“試什麼？”顧星言顯然被我這跳躍的思維和有些隐晦想法打了個措手不及，臉上露出一絲疑惑和驚訝。

“試試到底是子孫昌盛還是斷子絕孫？”我微微眯起眼，聲音因為周遭氛圍的渲染而變得低沉又帶着幾分蠱惑。

此時，濃郁的花香絲絲縷縷地滲透進我的骨髓，暖烘烘的陽光直直地射進我的眼眸，輕柔的風兒親昵地纏繞着我的肌膚，這一切都讓我漸漸喪失了平日的理智。

我目不轉睛地凝視着顧星言，眼睛裡倒映着燦爛陽光和爛漫格桑花，仿佛要将他深深地攝進我眼中這片絢爛的花田。

或許是被我這過于熱烈的眼神燙得渾身不自在，顧星言微微動了動身子，語氣中帶着一絲難以察覺的慌亂問道：“怎麼試？”

“這樣——”我輕聲呢喃，趁他不備，迅速湊上前，含住了他的上唇。 “唔——”顧星言的嗓子裡又一次不自覺地發出這種标志性的呻吟，幾乎每次被吻時，他都會發出這樣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