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機儀式圓滿落幕,衆人相繼離去,最終隻留下了我與樂樂。
我吩咐樂樂:“去跟顧星言講一聲,我們也回。”
“啊?!為啥呀,剛言哥可說要給我做意大利面呢。要回你自己回,我可不走。”他一屁股重重地墩在門口的椅子上,那架勢仿佛釘在了那兒。
“你——你到底算是我的助理,還是顧星言的?”我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先前的醋意本就尚未消散,他此番言行更是火上澆油。
“你這人沒道理,太不講武德了。”
“我怎麼就不講武德了?真正不講武德的,是那位要做意大利面的……人!”
“回去吧,面我不做了。”顧星言的聲音自身後傳來,看樣子是聽到了我們這番争執。
我獨自踱步至圍欄邊,俯身望向下方,隻見樹木郁郁蔥蔥,水流潺潺而過。這本應是一幅賞心悅目的美景,此刻在我眼中卻黯然失色,就連樹枝上親昵依偎、歡快啼鳴的鳥兒,那叫聲聽來都像是在肆意炫耀它們的甜蜜。
回就回!我心意已決,腳下生風,大踏步徑直向前走去。樂樂瞧我這般模樣,無奈之下,也隻能趕忙跟上。
我心中醋意翻湧,這股強烈的情緒連我自己都深感詫異。可與此同時,我又無比清晰地察覺到,内心深處正被一種難以名狀的難受填滿。當下,我暗暗決定,非得冷顧星言幾天不可。
回到市裡時,夜幕已然深沉。我的心情糟糕透頂,一想到顧星言甚至應允瀚澤借宿之事,心間就好似有個皮球被不斷收緊,皺成了一團。
與樂樂告别後,我拖着沉重的步伐上樓。門剛一推開,熟悉的顧星言的氣息瞬間彌漫整個屋子。雖說他僅僅在此處住了短短幾天,可不知為何,那種熟悉感卻像是已住了好些年。
我坐在沙發上,随手翻開一本書,恍惚間,下意識地以為隻要一擡眼,便能瞧見坐在書桌旁專注做事的他。然而,待目光投過去,書桌旁唯有一片空蕩蕩的寂寥。
開機儀式結束後,距離正式開機尚有幾日。原本我滿心期待,打算趁着開機前這難得的空閑時光,與顧星言一同好好享受這份惬意悠然。
可如今呢……我獨自端起茶杯,本想舉杯對飲,環顧四周,卻唯有自己形單影隻,孤寂之感瞬間将我籠罩。僅僅才分别幾個小時,思念便如潮水般洶湧襲來,我已開始想念他。
我眼巴巴地盯着手機屏幕,它安靜得有些過分,顧星言連一句簡單的 “到了嗎” 都未曾發來。或許從始至終,這場感情都隻是我一個人的一廂情願罷了。一直以來,在我們的相處中,似乎隻要我向前邁出一步,他便會下意識地後退一步。這不得不讓我重新去審視我們之間的關系。
上次照片風波之後,他搬到了我這裡。還有在色達經曆的那場生死之旅,在那些經曆過後,我天真地以為我們的關系已然塵埃落定,确定無疑了。然而,我所認為的終究隻是我自己的主觀臆想。實際上,顧星言自始至終都未曾有過半句承諾,對于我們的關系,也從未給出過明确的說法。一切,不過是我在心底默默默認了這份關系的存在。
整個晚上,我守着微信,期待着顧星言的問候,可直到半夜,手機依舊毫無動靜。我在半夢半醒間迷迷糊糊地睡去,而在那清醒與迷糊交織的混沌狀态裡,腦海中閃過的第一件事,便是伸手去拿手機。然而,屏幕一片幹淨,沒有一條新消息。
在夢裡,我仿佛又置身于鐘南山。在星野書苑的門前,有一對鳥兒相互依偎。一隻鳥兒通體潔白,羽毛如同仙羽般輕盈飄逸;另一隻則五彩斑斓,明豔動人。兩隻鳥兒親昵地交頸相歡,彼此溫柔地梳理着對方的羽毛,時不時發出歡快悅耳的叫聲。那聲音清脆婉轉,美妙至極,聽在耳中,叫人不由自主地萌生出想要戀愛的沖動 。
我輕手輕腳地趴在樹的一側,滿心滿眼都是對那對鳥兒雙向奔赴愛情的羨慕。它們親昵的模樣,仿佛世間萬物都不及它們彼此的陪伴。
就在這時,透過鳥兒羽毛的縫隙,兩個人影交頸相吻的畫面,猝不及防地映入我的眼簾。我瞬間瞪大了雙眼,眼中滿是不可置信。在那玻璃窗内,互相親吻的兩人中,其中一個竟然是顧星言!而另一個,身影模糊,我怎麼也看不清。
刹那間,我的心仿若一塊沉甸甸的石頭,直直地墜入了無底的深淵。我下意識地轉身,想要逃離這個讓我不敢直面的殘酷畫面。可剛轉過身,心底的不甘卻如潮水般翻湧上來。我在心底瘋狂地質問自己:那個人究竟是誰?究竟是怎樣的人,竟能讓顧星言如此忘情投入?
這般強烈的好奇心與不甘驅使下,我又緩緩轉過身,小心翼翼地透過樹葉的遮擋,試圖一探究竟。仿佛心有靈犀一般,就在我看向玻璃窗的瞬間,那個人像是察覺到了我的窺視,突然轉過臉來。那一刻,我們的目光在空中交彙,四目相對。
我震驚得不由自主地張大了嘴巴,因為那人的面容,竟然與我長得一模一樣!他的眼神中透着濃濃的威脅之意,仿佛在向我無聲地宣告:“走開,他是我的。”
就在這極度驚愕之中,我猛地睜開眼睛,整個人驚坐起來。我的這一動作太過突然,吓得窗前正卿卿我我的兩隻小鳥兒,撲棱着翅膀,驚恐地飛走了。
我望向手機,屏幕亮起,顯示時間已經是早上六點。而那屏幕,依舊幹幹淨淨,沒有一條來自顧星言的消息。
随後,我按部就班地去跑步,結束後又洗漱。直到這時,手機才終于第一次響起。我心急如焚,顧不上頭發還滴着水,甚至連手上的水珠都來不及擦拭,就用濕漉漉的手,迫不及待地去解鎖打開屏幕。然而,那紅色醒目的數字“1”所提示的新消息,并非來自顧星言,而是樂樂。
是他發來的今日日程表,瞧我這記性,竟把今天要前往另一個城市參加活動的事兒忘得一幹二淨。在踏上飛機的前一秒,我習慣性地又查看了微信,頁面依舊空空如也,沒有任何新消息。
下了飛機後,我們換乘保姆車前往活動現場。車子快抵達目的地時,我才留意到手機裡早就來了一條信息。此時,我已不再滿心期待那會是他發來的。
有時候,不抱期待反倒容易收獲意外之喜。
當我解鎖屏幕,顧星言的微信頭像旁,赫然顯示着一個醒目的紅色“1”。他發的消息很簡單,隻有“到了嗎?”三個字。我不禁心生疑惑,他竟然清楚我的行程安排?我強壓着内心的波瀾,隻簡短回複了他:“到了。”之後,直至活動結束,我都克制着自己,沒有再主動發給他任何消息。換作以往,我肯定會一股腦地跟他分享活動中的種種趣事,還會附上好多現場照片。
在回程的路上,我剛登上保姆車,手機便“叮咚”一聲,他發來了“上車了嗎?”三個字,這感覺就好像他一直在暗中關注着我的一舉一動,那雙眼睛時刻都在注視着我。
我們一來一回地聊了一會兒天,眼瞅着到中午了。以往這個時間點,他通常都要午休。我便随口問了一句:“今天中午不睡覺嗎?”很快,他回複道:“不睡,床被占了。”就這麼簡簡單單的幾個字,我卻反複看了好幾遍,心裡不禁“咯噔”一下,緊接着追問道:“誰?”他的回複依舊言簡意赅:“瀚澤。”
“他……怎麼會這樣?”我滿心疑惑,手指在手機屏幕上快速敲擊着發出了這條消息。
很快,顧星言回複道:“他自己跑到床上的。”看到這幾個字的瞬間,我的呼吸仿佛都在那一刻凝滞了。腦海中不斷回響着:瀚澤,瀚澤居然跑到顧星言的床上了?!
震驚之餘,我趕忙發了個大驚失色的表情包過去,心裡還抱着一絲僥幸,覺得他或許是在跟我開玩笑呢。可經過我再三追問和确認,顧星言的回答斬釘截鐵,沒有半分逗弄的意思。
此時,保姆車窗外的風景如幻燈片般不斷向後飛逝,可我的心情卻亂成了一鍋粥。原本平靜澄澈的心湖,此刻仿佛被暴風雨無情地肆虐,翻湧起無數驚濤駭浪。
我實在難以想象,當時到底是怎樣的一番場景,究竟是什麼原因,能讓瀚澤堂而皇之地睡到顧星言的床上?我甚至連具體的經過都不願再細問,因為此刻我的内心早已被憤怒、嫉妒和不安填滿,再也容不下其他任何思緒。
“絕交!聊天結束。”我怒氣沖沖地打下這幾個字,随後“啪”的一聲,把手機扔到了一旁。我真的太生氣了,不管出于什麼理由,顧星言都理應拒絕才對。要知道,他向來是很懂得拒絕别人的,可這次,無論如何都沒有道理讓瀚澤進入他床上這樣私密的空間。而且,他明明知道瀚澤的性取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