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襲人的話,我并非未曾思索過。隻是,自己暗自揣度,總歸不如從他人之口得到證實來得那般令人信服。
夜晚收工後,衆人皆已返回。洛西的房車靜靜停在書苑那條小徑的盡頭。她每日晚間都極為熱情地前來串門閑聊。洛小舞時而留宿,時而離開。他很識趣,知曉我因之前的事已然動怒,且對他防備心甚重。因而,若無我的應允,他不會與顧星言單獨相處。
“你對洛小舞,未免太過嚴苛了些,他那天并非有意為之。”顧星言每次瞧見我看向洛小舞的眼神,總會這般勸我幾句。
那天的場景,在我腦海中已反複翻湧多日。可洛小舞從未主動向我說明當日究竟是何情況。顧星言回憶道,那天洛小舞見他獨自在屋内,便想着給他送些吃的與喝的。顧星言說,洛小舞并不知曉他的酒量,所以不能歸咎于洛小舞,是他自己想喝酒,才端起酒杯飲下,隻是未曾料到這酒的後勁竟如此之大。
“幸虧……”每每憶及此事,我便心有餘悸。倘若那天顧星言真将洛小舞錯認成洛小鸢,會引發怎樣不堪設想的後果?又或者,那天我去得稍晚,洛小舞已然得逞,那又該如何是好?
“我依舊懷疑他動機不純。”我不假思索地反駁道。
“你不能隻因他長得像小鸢,就總是吃醋。”
“你也不能因為他與小鸢容貌相似,便始終帶着濾鏡看他,還一直沉浸在過往回憶之中。”
“我……”他遲疑片刻,最終還是承認自己确實受到了影響。
“我理解。”我走上前,輕輕抱住他。畢竟,一個人經曆過何種苦難,便會對類似的情境心生懼怕。
而洛西每日則像個認真求學的學生,參與我們關于劇本的探讨。然而,她望向顧星言時,眼中那熾熱的光芒,根本無法掩飾。
“洛西喜歡你。”我對顧星言直言道。
“我知道。”他語氣平淡,仿佛在講述一件稀松平常之事,可其中又隐隐透着一絲擔憂。
确實,這本就是極為平常的事。
在這茫茫大千世界裡,人與人之間産生傾慕之情,實在是再正常不過。可為何偏偏我對此這般在意呢?
“我媽媽真是的,千叮咛萬囑咐,非得讓我的房車停得離你們近一些。”洛西剛挂斷電話,便忍不住發起了牢騷。
“你媽是擔心你,要理解她。”
“我——”
冷不丁,一個帶着幾分憨氣的聲音從沙發背後悠悠傳來。正坐在地上專心玩手機的樂樂,猛地高高舉起手,大聲說道:“我給你當守衛!”
“你?”
我們幾乎同時将目光投向樂樂,滿是疑惑地問道,“你打算怎麼當啊?”
“我在房車外面搭個帳篷,保證不會打擾到你,公主殿下。”
“公主殿下?”
“對啊,你瞧,她是不是特别像我手機遊戲裡的公主?”樂樂一邊說着,一邊将手機裡大眼睛的遊戲公主頁面展示出來。 “還真挺像!”洛西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那就謝謝你了,北野哥哥的助手,有你幫忙,我更安心了。”
自那之後,樂樂每天都歡歡喜喜地給洛西當起了守衛。沒過幾天,他可不止滿足于守衛這一職責,連洛西助理的活兒也一并攬了過去。以至于常常在我需要他的時候,卻怎麼也找不着他的影子。他手中不再像以往那樣,僅僅拎着我的衣物,此刻,他全身上下挂滿了大包小包,裡面裝的全是洛西的化妝品、護膚品之類的東西。
到底是情窦初開的男孩子啊,這種心思再正常不過。洛西這般漂亮又灑脫的女孩子,誰能不心生喜愛呢?
然而,樂樂與洛西的家境差距實在太過懸殊。一個是身世飄零的流浪兒,一個則是出身豪門的千金大小姐,這樣的組合,恐怕也隻有在小說情節中才會出現吧。
但我實在不忍心去澆滅樂樂心中剛剛燃起的那團感情之火。畢竟,這世上并沒有哪條規定說,家境懸殊的人就不配擁有愛情。年輕人嘛,那些該去體驗的、哪怕是痛苦的經曆,都理應去經曆一番。因為隻有親身經曆過,才會明白人生中的酸甜苦辣,皆是别樣風景。
誰又能說,沉浸在愛情中的時候,不是一個人最美好的時刻呢?
瞧樂樂,整天忙忙碌碌地跟在洛西身後,臉上始終洋溢着幸福的微笑,似乎早已經把我這個他原本應該侍奉的正主忘到了九霄雲外。
好不容易到了休息日,我費了好大的勁兒,強行拉着他下山,打算一起去調查白鹭的事情,他這才滿臉不情願地跟着我前往工作室。
而洛西呢,她一刻都不想離開顧星言,緊緊黏着。顧星言實在招架不住,硬是把她趕下了山。
“我需要一個人靜一靜。”顧星言誠懇地說道。
“我保證不打擾你,我會像比阿野還要乖巧的小貓一樣。”洛西态度堅決,絲毫沒有要離開的意思。
最終,顧星言實在沒辦法,隻能給梅襲人撥通了電話。
梅襲人接到電話後,承諾會親自前來帶人。
“一個女孩子成天在外面留宿,成何體統?”梅襲人闆起臉教訓道。
“我已經長大了,我有自己做選擇的權利。”洛西梗着脖子,并不打算聽從梅襲人的話。
“可你這樣已經打擾到别人了。”
“那我跟阿野哥哥下山去他的工作室,反正我也不跟你回家。”
梅襲人将目光投向我,我滿含歉意地輕輕搖了搖頭,表示對此也無能為力。
“跟我,跟我呀,我願意!”樂樂聽聞,趕忙滿臉熱忱地說道,“我陪她!”
“跟你?”梅襲人上下打量着樂樂,眼神中滿是懷疑,顯然對他的能力并不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