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些無首獾魂越來越歇斯底裡,像是瀑布決堤一般接連沖向紫發少年。紫發少年此時滿心都是被這些獾魂挑釁後的憤怒,根本聽不進去,手中的折扇舞動得愈發淩亂。
玫瑰王子無奈,隻能在一旁盡力彌補紫發少年因沖動而出現的防禦漏洞。可如此一來,兩人原本默契的配合漸漸變得混亂起來,一時間竟有些招架不住。
一隻巨大的獾魂瞅準時機,猛地沖向紫發少年,紫發少年躲避不及,被它狠狠地撞飛出去。玫瑰王子見狀,心急如焚,眼神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擔憂,他迅速沖過去,用佩劍擋住了幾隻試圖繼續攻擊紫發少年的獾魂。
待确保周圍暫時安全,玫瑰王子才轉身看向紫發少年,聲音雖平靜,卻難掩其中的急切:“你太莽撞了,這樣下去我們都會陷入險境。”紫發少年擦了擦嘴角的血迹,冷哼道:“這些髒東西,不夠我殺。”
就在兩人争吵之際,更多的獾魂圍了上來。它們眼中閃爍着仇恨的光芒,身體因憤怒而扭曲變形。有的獾魂口中念念有詞:“龍,龍,龍……鳳,鳳——”有的則瘋狂地大笑:“哈哈哈哈——不死,不生!你們殺不了我——”它們的話語透着古老又荒謬的氣息,仿佛帶着濃稠的怨念,要将眼前的兩人徹底吞噬。
玫瑰王子深吸一口氣,捕捉着這些話語的碎片。他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最後看向紫發少年,目光堅定:“把太極合并,或許能讓它們安靜下來。”紫發少年殺得幾乎停不下來,像是上瘾一般。雖然心中還有些不情願,但他還是放緩了動作,點了點頭。
兩人雙手相貼,将手上的太極印記拼在一起。紫白的太極光芒頓時爆發出來,瞬間照亮了被怨念與絕望籠罩的虛樹海。瘋狂的獾魂們身形猛地一滞,扭曲的面容上,恐懼翻湧,瞳孔縮緊,迷茫肆意蔓延。原本張牙舞爪的軀體,此刻懸在半空,微微顫抖,搖搖欲墜。
一隻獾魂發出 “龍鳳又生,殺戮,災禍——”的破碎音節,聲音幹澀尖銳,回蕩着恐懼與不祥。它那短小卻鋒利的爪子在空中胡亂揮舞,四肢像被黑暗魔力侵蝕的藤蔓,無力伸展。身上殘留的獾毛暗影,随着幽光微微起伏。
“獾族善掘洞,迷宮為家……”一隻年長獾魂掙紮得格外劇烈,嘴巴艱難地開合着,“洞穴……交錯縱橫,機關遍布,外敵難入——”它那像獾一樣靈活的短尾瘋狂擺動,試圖重現當年的慘狀,“龍……火焰滔天,利爪揮——迷宮崩塌,族滅……”說着說着,它的聲音愈發凄厲,“死,死,死!死——”
玫瑰王子警惕地站着,目光專注,不放過獾魂話語中的任何一個字,試圖從中拼湊出完整的真相。而紫發少年則眉頭緊皺,滿臉厭煩,手中折扇不停揮動,紫色光芒一次次斬向獾魂。可獾魂本就已死,攻擊對它們而言不過是徒勞的宣洩。
“七百萬年啊,七百萬年——木龍……”無數個獾魂雙眼空洞,燃燒着怒火,幽綠光芒跳動。“滅族巨火,巨龍——”它們結實又殘破的身軀瘋狂扭動,重現當年屠戮慘狀,每個動作都滿含痛苦。
混亂、絕望的聲音充斥了整個空間。“家——沒了!”“痛!殺……”“救——孩子——小獾!”這些呼喊交織,化作痛苦的悲歌,在虛樹海上空回蕩。即使有些獾魂已經沒了腦袋,但它們還是如同無頭的獾,用短小有力的四肢痛苦地舞動着,撕扯着自己的身體,像在疏解不可疏解的仇恨。
紫發少年啐了一聲,手上攻擊愈發猛烈,完全不顧及獾魂們痛苦的呼喊。
玫瑰王子見狀,拽住紫發少年的手臂,低聲說道:“冷靜些。它們的嘴裡,或許就是真相。”
紫發少年卻一把甩開玫瑰王子的手:“它們隻知道仇恨,有什麼好聽的。吵得我不舒服。”說罷,繼續對着獾魂們揮舞折扇,紫電在虛樹海中劈閃不停,和着慌亂而恐懼的獾叫,震天動地。
無數雙眼睛、無數隻手、無數雙腳看向紫發少年,濃烈的敵意幾乎要點燃空氣。盡管被太極光芒壓制,無法攻擊,但那恨意化作冰冷目光,刺向紫發少年。“龍族孽種!償命——啊——殺,殺,殺!”幾十個獾魂咬牙切齒道。
玫瑰王子站在混亂核心,努力引導太極之力,試圖安撫這些飽受折磨的獾魂。突然,一隻身形稍顯清晰的獾魂停止了掙紮,它那空洞的眼眶直直地看向玫瑰王子,聲音雖微弱卻透着震撼:“鳳……鳳——”
此話一出,周圍原本瘋狂的獾魂們也似被觸動,紛紛安靜了些許,目光投向玫瑰王子,眼中的仇恨似乎被疑惑沖淡了幾分。
“讓我死——死,死!活不動了……”一隻獾魂用盡全力,從破碎的喉嚨裡擠出幾個字,它的身體劇烈顫抖着,爪子徒勞地抓向空中,像是在抓取那遙不可及的解脫。
“我死了,我死了,我要死,我要死——”另一隻獨眼獾魂附和着,它的幽光閃爍得愈發微弱,仿佛生命之火即将熄滅,卻又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強行拉扯着,無法消逝。
“殺……了我,殺了我——”越來越多的獾魂發出類似的哀求,聲音交織在一起,充滿了絕望與痛苦。
隻見那些被銀色光芒籠罩的獾魂,肢體愈合的速度逐漸變慢,原本瘋狂的掙紮也漸漸減弱,臉上的痛苦似乎也在這光芒中被一點點撫平。可即便如此,它們依舊被困在這不死不生的痛苦循環裡,難以解脫。
玫瑰王子心中一凜,但臉上依舊保持着沉靜,他輕聲回應:“我想要幫助你們解脫這不生不死的痛苦,但不知道該怎麼辦。”說罷,他更加專注地調動太極光芒,試圖探尋獾魂們被困的根源。
他閉上眼睛,額頭上微微沁出汗水,感受着太極之力在虛樹海的怨念中艱難穿梭,試圖尋找那一絲能打破這無盡痛苦循環的線索。
紫發少年在一旁,看着玫瑰王子認真的模樣,不屑地哼了一聲:“他們自願受困,你何必多管閑事。”他手中的折扇依舊不停地揮舞,紫色光芒肆意在獾魂群中穿梭,全然不顧玫瑰王子的努力。
“這些醜惡的獾魂,就算解脫了又能怎樣,不過是浪費時間。”他一邊嘟囔着,一邊加大了攻擊力度,似乎想用這種方式驅散心中莫名的煩躁。
此時,一隻無腿的魂靈,用盡最後的力氣拖着身子爬向玫瑰王子,聲音微弱卻充滿期待:“戰旗……獾魂所在。”玫瑰王子聞言,眉頭緊皺,眼中滿是疑惑,正欲追問,那魂靈卻已耗盡力量,身形變得更加虛幻。
就在這時,虛樹海深處湧起一陣奇異的波動,原本搖曳的魂火也随之劇烈閃爍。隻見一群獾族魂靈,身形殘缺不全,有的無頭的、有的斷手的、有的殘眼,卻個個步伐莊重,朝着一棵巨大的半透明樹幹緩緩移動。
随着一陣低沉的嗡鳴聲,樹幹緩緩裂開,一面散發着古樸氣息的戰旗緩緩浮現。刹那間,所有魂靈,無論長幼,全都緩緩跪了下去,眼裡渾沌盡散,充滿了悲憫和崇敬。
那戰旗的旗面由一種奇異的獸皮制成,上面刻滿了獾族英勇作戰的圖案,每一道線條都像是在訴說着往昔的壯烈;邊緣鑲嵌着鋒利的獠牙與尖銳的爪子,在幽暗中閃爍着寒光,彰顯着獾族曾經的勇猛。旗杆是由一根粗壯的龍骨打造,昭示着獾族屠龍的英勇。
幾隻魂靈伸出虛幻卻顫抖的手,小心翼翼地托起戰旗,一步一步朝着玫瑰王子走來。為首的斷臂獾魂聲音顫抖:“這……我族祖靈,英勇抗争。榮耀、信仰、不屈。”
它還想說下去,可話語似乎耗盡了它的體力。它張了張嘴,又搖了搖頭,走到一旁倒下,讓後面的獾魂接續它的講述。于是那殘眼的幼獾也一并接續了前輩的顫抖:“斬……龍輝煌,滅族之災。七百萬年,痛苦與仇恨,徘徊……身心俱疲,不生不死。”
然後殘眼幼獾也倒了下去,卻又有别的獾魂頂了上來,一個接一個。
“龍囚鳳,鳳不平。起義,鎮壓,大混戰……”
“我族英勇,慘遭屠殺。您是希望,是鳳。龍族,當滅……”
“獾族戰旗,獻祭。我們死,讓您生……您生,則龍死……”
“七百萬年了,龍族的末日到了……我們在這七百萬年了,不敢死,也沒法活……”
“接住這面旗幟,用您的血……”
獾族魂靈們一個接一個地訴說着,聲音雖微弱,卻似重錘般敲擊在玫瑰王子的心間。最後,無頭獾魂指着戰旗,聲音像是從胸膛的心髒中發出:
“龍族滅,萬物生。”
玫瑰王子深吸一口氣,眼中滿是敬重與堅定。他緩緩揚起佩劍,劃破自己的手心,殷紅的鮮血滴落在戰旗之上。刹那間,戰旗光芒大盛,原本古樸的圖案像是被賦予了生命,獾族英勇作戰的場景在光芒中不斷閃爍、變幻,栩栩如生。
一股強大而熾熱的力量從戰旗中洶湧而出,席卷整個虛樹海,原本壓抑腐朽的氣息被瞬間驅散。随着戰旗光芒綻放,獾魂們像是受到一股強大力量的召喚,眼中閃爍着決絕與解脫的光芒,一個接一個地朝着戰旗躍進。每一隻獾魂在靠近戰旗的瞬間,身軀都微微虛化,化作一道幽光融入戰旗之中。
隻見一隻身形佝偻的老獾魂,拖着殘缺不全的肢體,奮力一躍,在空中留下一道淡淡的軌迹,随後沒入戰旗,戰旗光芒因此更盛一分,其上獾族作戰的圖案也變得更加生動,仿佛那隻老獾魂帶着往昔的英勇記憶,為圖案注入了新的活力。
那些原本叫嚣着要殺死紫發少年的殘魂,此刻也紛紛朝着戰旗彙聚。無頭的獾魂憑借着本能,摸索着躍進戰旗;斷了手腳的獾魂,拼盡全力,用僅存的肢體努力攀爬,隻為能觸碰到那象征着解脫與希望的戰旗。每一隻獾魂的融入,都讓戰旗的力量愈發強大,光芒愈發耀眼,幾乎讓人無法直視。
紫發少年站在一旁,呆呆地看着獾魂們前赴後繼地躍進戰旗,心中五味雜陳。
玫瑰王子緊握着戰旗,感受着獾魂們一個又一個融入其中,那澎湃的力量順着手臂傳遍全身,他的眼神愈發堅定,仿佛能聽到獾族七百萬年的痛苦與期望在心中回響。
在獾魂們不斷躍進戰旗的過程中,虛樹海的樹木開始劇烈搖晃,原本扭曲的枝幹漸漸恢複生機,重新舒展。樹幹中閃爍的魂火,也不再是充滿痛苦與怨念的幽光,而是變得明亮而溫暖,仿佛在為獾魂們的解脫而歡呼。
當最後一隻獾魂躍進戰旗,戰旗爆發出一陣獾吼。刺目的光芒直沖雲霄,整個虛樹海被照得如同白晝。獾族用最後的力量,完成了這場壯烈的獻祭。它們把生命,獻給了屠龍;把死亡,獻給了眼前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