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醜陋的腐肉。”紫發少年不耐煩地敲着扇子,側身對着巨嘴。
玫瑰王子回憶着巨嘴的話,配合地說:“嘴……是情話,是——”但他還沒說完,就被打斷了。
“對,情話。”那張幹裂的巨嘴溫柔地重複,嘴唇輕柔地蠕動,仿若在回味甜蜜的話語,“情話——”然後它的聲音竟然變得和紫發少年一模一樣!
“真好聞,不愧是玫瑰王子……”巨嘴模仿着紫發少年的聲音,嘴唇配合着語氣做出各種誇張的形狀,“涼涼的,像銀色的雪……”巨嘴一邊說着,一邊将嘴唇撅起,發出俏皮的音調,“我裝成這樣,您就喜歡了?”
它的聲音忽高忽低,嘴唇也跟着大幅度開合。“您要把劍放到我脖子這兒嗎,王子殿下?”“我還以為王子殿下被誰打了,我過來看看熱鬧。”
……一字一句,全是紫發少年說過的話。那巨嘴還在喋喋不休,紫發少年好像受不了這種挑釁,一躍而起,懸在空中,不斷地用扇骨擊出紫電。那張嘴變得越來越破,濃稠的血漿流得到處都是,蓋住了那約莫半星躍寬的嘴縫,可還是沒攔住巨嘴說話,它還在不停地開合。
“喂,沒傷到您漂亮的臉蛋吧?”巨嘴模仿着紫發少年故作關切的輕佻語氣,嘴唇輕輕顫抖,“要我把王子殿下抱去床上嗎?”聲音變得暧昧,嘴唇微微嘟起,泥土和濃漿一同滑落,“玫瑰王國好久沒見我了。您說呢,玫瑰王子?”
巨嘴一邊說着,一邊将嘴唇扭曲着上挑:“殿下是擔心……我咬壞您?”說着說着,嘴唇突然緊閉,随後又猛地張開,“如果我要它們兼容,隔世仇人也得是天生一對。”
“殿下,您隻嘗過那邊。”“殿下,要不要也嘗嘗我?”“殿下,您還真是黏人。”那聲音愈發魅惑,嘴唇微微泛紅,仿佛塗了少女的胭脂。
殿下、殿下、殿下……他真的很愛這麼叫他。紫發少年的攻擊沒停。紫色閃電劃破土地的聲音,和巨嘴模仿紫發少年的聲音,混在一起。你來我往中,玫瑰王子卻從巨嘴的模仿中發現:紫發少年每次跟他說話,聲音似乎都低了幾度,帶着一種不自覺的……柔軟。
“聞着玫瑰香,睡得踏實些。”這是巨嘴最後一句模仿。然後它變回了自己的聲音,嘴唇恢複了原本幹裂的模樣,緩緩說道:“玫瑰王子,喜歡嗎?”
紫發少年手中的折扇猛地停在半空,原本狂亂舞動的扇骨此刻靜止不動,紫色閃電也随之消散,隻留下空氣中彌漫的焦糊味。憤怒慢慢熄滅,取而代之的是一絲慌亂與緊張。他緩緩落回地面,紫發飛揚,紫眸淩亂。
這場鬧劇終于結束,巨嘴那種誇張而惡俗的模仿擺明了是一種嘲弄。但那個問句出來時,紫發少年還是停下了所有的攻擊——他在等,在等一句“喜歡”。心裡卻知道,面對這種荒唐的生物,面對這種荒唐的模仿,面對這種荒唐的問題,一貫沉靜的王子殿下,不會給出他想要的荒唐答案。
槍火盡息,萬籁俱寂。玫瑰王子并沒有看向紫發少年,而是緊盯着巨嘴,蹙了蹙眉。不同于那邊散亂的紫發,他的雪發還是緊緊地束在身後,一絲不苟。
“我喜歡他自己說。”
話音落,玫瑰劍出,冰封數裡。霜雪刺進每一條幹涸的裂縫,凜冽的寒氣瞬間彌漫四周,将巨嘴徹底凍住。原本張狂大笑的巨嘴此刻被定格在一副滑稽的模樣,不再發出令人毛骨悚然的聲音。
紫發少年仍站在原地,竟然像個孩子般笑了起來。玫瑰王子收起劍,轉身看向紫發少年,隻見對方又換上一副輕浮的笑容,似乎準備戲谑幾句。“殿下,您喜歡?”“您要是喜歡,我便多說幾句”……那張嘴能說出來的,無非就是這類胡話。
玫瑰王子并不打算給對方開口的機會,無情地推翻了剛才的回答:“我不愛聽你說的那些胡話,隻是不想讓他挑撥離間罷了。”
“有些人心裡恐怕是冰天雪地,嗯?”紫發少年被拂了面子也并不着急,瞥了一眼被冰住的巨物,好心情地勾着嘴角。
玫瑰王子微微挑眉,眼中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笑意:“它太聒噪了,也該安靜會兒。”
不過,這安靜卻并不持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