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停欲起。明明剛才還刮得起勁,此刻卻直接靜了音,仿佛生生掐斷。
一瞬間甯萌想到了許多,從隔壁的小冰口适合抛屍到老婆的顔真是一頂一的強,不過片刻便從緊張兮兮地求生變到能看一秒算一秒的求死,俗稱: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更何況這可比牡丹花刺激多了。
大抵是察覺到了甯萌的想法,又或者隻是純屬巧合,散兵兩手抱臂,擡着下巴道:“來不及了。”
“有什麼遺言就現在說吧,若是說得有些意思…”
散兵嗤笑,拉長了聲。
“興許能給你留個體面。”
冷風突起,雖說并不算大,卻是将冰渣子刮上甯萌的臉。
俊美的執行官實在清冷,以至于話音結束許久,她的心思都沒能回溯。
太可怕了,不愧是執行官散,這氣場,這語氣,妥妥的上一秒笑下一秒完蛋。
但是,好帶感。
這是能說的嗎?
“那個…”
甯萌深吸一口氣,渾身的氣勢似是被調動,在幾人的人注視下逐漸顯露出不尋常。
散兵眯了眼,元素力在身體内流轉,而一旁的潘塔羅涅捏了捏手,顯然是在思考。
米克拉爾森很想讓甯萌趕緊道歉求饒,懇請兩位長官饒她一命,可他實在是害怕,嘴張了半天也沒能說出任何,甚至就連腿肚子都在打顫。
完蛋了,真的要死了。
米克拉爾森哀嚎,可甯萌不知他的恐懼,隻是用澄澈的眼眸盯着面前的俊美少年。
眼瞧着散兵臉色越來越陰沉,細微的電流自衣袍下溢出,甯萌終于上前半步。
随即便是一聲中氣十足的低喊。
“散兵大人!!”
散兵挑眉,二話不說直接擡手,不曾想比他還快的是甯萌的動作——女子撲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
“我終于見着您了!!!”
散兵:?
散兵的手頓住,一旁的潘塔羅涅也驚詫地睜開了眼。
“您都不知道,”甯萌沒有猶豫,仰着腦袋便沖散兵道:“我有多麼尊敬您!”
若不是怕自己太過火惹來少年的怒踩,他甚至還有點想試試抱人大腿的感覺。
“我為了您準備了好幾天的自我陳述,還特地去查了您的喜好,自信滿滿地做好了申請分配的準備。”
“沒想到今年您竟然不接自遞了!”女子扼腕歎息,像是遭遇了極大的委屈,“簡直讓我們這些追求者傷心落淚到幾天幾夜不能睡!”
“但今日竟然在這裡見着您,我真是太激動了!!”
這樣說着,甯萌甚至做着祈禱的手勢,一臉深情。
“果然,是女皇見我虔誠,特意賜予我的機會啊。”
“不然,怎麼會這麼巧讓我今日值守此,又這麼巧碰上您與長官大人一起來宮殿呢!”
“這絕對是女皇大人的恩賜!”
一頓輸出猛如虎,甯萌幾乎不帶喘氣的,就連一旁熟知她脾性的米克拉爾森都看得愣住。
别的不說,就那個申請分配,他就敢發誓這人除了最開始瞥了眼規定後就再也沒管。
哦對了,倒是有聽到她嘟囔一句‘果然老婆不接收下屬啊’——但那個時候他和對方還不熟,誰知道她說的老婆是誰啊。
況且哪個正常人敢喊執行官大人為老婆?!
米克拉爾森想起來便要淚流滿面,尤其是瞧着兩位執行官大人的臉色,更是覺得自己今日可能小命不保,問就是死于和甯萌同流合污。他甚至覺得用火铳取暖這件事根本不算什麼了。
女皇大人在上,他真的無辜啊!
要命咯——
米克拉爾森心路曆程忐忑,而被甯萌直接怼臉的散兵震驚程度絕不比他小,畢竟這麼幾百年來,他見過的人類實在是太多,看到過的狼狽不堪的家夥們也太多,甚至就連跪地求饒這種把戲,都見過不下數百次。
求饒不是沒有見過,跪地求饒也不是沒有見過,而跪地求饒又嚎得驚天動地更不是沒碰上過。
但嚎得這麼清新脫俗的,還真是頭回見。
而且還是在自己長官面前公然嚎另一位。
散兵眯了眯眼,瞥見旁邊人若有所思的表情,嘴角頓時揚了起來。
雖然莫名其妙,不過有點意思。
哈,瞧瞧這家夥的臉色,怕是從沒有想過有朝一日還會遇上這事情吧?
實在是有趣。
大抵是因為見到了好東西,原先暴虐的雷電漸漸平息,而少年身上的氣勢也慢慢地恢複到先前的樣子——當然比起一開始的沉默和冷淡,此刻倒像極了找到樂子的獵者,饒有興緻地瞧着女子。
而另一位,自然是是完全不同的感想。
潘塔羅涅眯了眼,明明還在笑着,可冰冷的氣勢卻已是凍得甯萌發抖。
他擡起手,撫摸着手上戴着的戒指,似是在思考着什麼。
冷冰冰的視線如有形質,仿佛攀爬的蛇,在女子身上遊走着。
這感覺,到底是誰說自家長官最是愛護下屬來着?
知不知道瞎說會要人命啊!
甯萌感覺自己幾乎跪不住,不僅僅是因為這該死的至冬太冷,更是因為被這位長官給吓到,她甚至覺得自己是個蠢貨,怎麼能因為對方‘銀行家’的名号就覺得不會那麼危險。
開玩笑,能當上執行官的哪有一個善茬?
想到這甯萌怕壞了,甚至已經在心裡狂喊女皇保佑。
不曾想在短暫的沉默後,黑發的男子陡然輕笑。
“士兵的歸屬,一般都歸于申請的長官手下,”潘塔羅涅說着,臉上重新挂上了笑容,“但也不是不能調離。”
“如果你希望的話。”
“這位士兵小姐。”
也不知道是被那聲音蠱惑,還是單純的腦子抽筋,甯萌被那一句‘士兵小姐’弄得一個激靈,直接擡起頭來。
說出的話便完全沒有過腦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