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兵的眼神驟然結冰。
“放開!”
低沉嗓音伴随着雷電的彙聚。
中年多托雷眉梢微挑,順從地松開手,嘴角卻帶着意味深長的笑:“别緊張。”
和其他狂熱的切片不同,這位常駐深淵裂縫的研究者顯得格外冷靜。他癡迷于深淵生物異變,對地表之事興緻缺缺——除非與他的實驗有關。
散兵瞳眸微縮。
是必要幹預,還是心血來潮的戲弄?
或者,二者皆有。
“我隻是好奇。”中年多托雷向前邁了一步,層雪在長靴下發出細微的咯吱聲,“沒有人告訴過你嗎,你現在的表情比想象中有趣的多。”
“是因為那個小家夥?”他忽然壓低聲音,“多麼美妙啊,被人注視的感覺。”
“你變了,斯卡拉姆齊。”
靜默在兩人間彌漫,伴随着寒冷呼嘯的風。不遠處打盹兒的士兵一個激靈,東看看西看看,又安心地睡了。
而在第一個車廂上,灼燒的坑覆于金屬表面,落在俊美執行官的面前。他的周圍紫流遍布,空氣的爆鳴與電流的滋啦交錯着,暗示剛才發生的一切。
“多托雷,你逾越了。”散兵面無表情,視線直勾勾地盯着落于另一車廂的男子。
中年多托雷看了眼被劈到邊角的衣袍,臉上終于露出了不悅:“是嗎?我倒是覺得,你最近的膽子大了不少。
話音未落,濃稠的威壓如同凝滞的氣,就那樣沖着散兵一人襲來。那是與深淵不分上下,甚至還要恐怖的感覺。
一瞬間散兵繃緊身體,渾身的力量直接被激了起來。他放下胳膊,臉色跟着沉了下來。
然而就在這時
“散兵散兵,我越想越睡不着…”
清脆的女聲突兀地闖入,如同混入獸群的羔羊。
頃刻間所有氣勢消失殆盡,就仿佛這裡隻是兩個人的對話和相望,并無任何其他。
甯萌繞過車廂,懷裡抱着毛毯,她心裡亂得很,一個勁地想着該如何同散兵解釋。可走着走着,她突然覺得不對勁。
“博士?!”看到那張熟悉的鳥嘴面具,甯萌瞪大眼,“你怎麼在這?!”
散兵回過神,幾乎是本能,瞬間出現在女子身前——他将人完全擋在了身後。
真是有意思的表現。
中年多托雷勾唇,周身的駭人氛圍如潮水般退卻,又恢複了那斯文敗類模樣:“當然是來接你了,”他意有所指地看着散兵,“畢竟我們可是有過一面之緣。”
“别,跟你不熟,”甯萌一個激靈,撐着腳上的痛也要啪嗒嗒跑到散兵身後,如同受驚的兔子抓着人的衣角,“老婆你相信我,真的隻是剛才車廂掉下去才碰見的!”
散兵:……
他額角突突地跳着,繃緊的身體差點被這一抓給打亂。散兵知道對面的人肯定聽到了,揚起的眉帶着冷冽的視線,視線裡透出的讓人惡心的審視感。
麻煩了。
散兵瞥了眼身旁,眼底閃過一絲遲疑,随即甩手。
“别碰我。”
甯萌愣了下,乖乖松手,卻仍舊盯着對方的背影。
見狀中年多托雷眯了眯眼,視線好似穿過某位執行官落在人的身後:“看來我還真是被讨厭了呢。”
“明明我還好心出手,真是無情。”中年多托雷裝模作樣地歎了口氣。
散兵抿了抿嘴,不知兩人先前的相遇,但這不妨礙他對對方的厭惡:“知道就好。”他毫不留情:“誰讓你的惡趣味一如既往令人作嘔。”
“所以,”散兵兩手抱臂,直接道,“滾回你的老鼠洞去。”
空氣頓時凝滞,仿佛被扼住了喉嚨。甯萌甚至不敢呼吸,隻是瞪着眼在心裡驚詫。雖然有自己的插手讓散兵和多托雷關系惡化了點,但也不至于到這樣,他們不是還有合作關系嗎。
對了,那個任務,勸說散兵恢複身體改造的任務。
難道說,現在時間不是散兵開始去深淵的時候?
甯萌瞳眸微顫,難以置信地望着散兵。後者毫無所知,隻是沉着眸,盯着天藍長發的男子。
好在凝滞隻持續了一陣,片刻男子低笑:“呵呵,若說老鼠,某位倒是比我更像。”
他一邊說着一邊饒有興緻地觀察着:“沒想到你還有養寵物的習慣。”
“這就是同類相聚?”中年多托雷偏頭。
散兵眼眸一凝,視線中帶着陰沉,然而在他面前,天藍長發的男子微笑着,仿佛隻是在說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
可他還沒開口,另一人搶先一步。
“才不是寵物。”甯萌撇嘴,别以為她聽不出來是在說她。
散兵一愣,像是被逗笑了般。他掀了掀眼,在中年多托雷錯愕間開口。
“再說一遍,”散兵兩手抱臂,一字一頓道,“不該碰的人别碰。”
甯萌下意識看向他:“散兵?”
中年多托雷偏頭,視線玩味地在兩人之間來回掃視:“哦?這是警告還是請求?”
“是通知。”
雷光自天幕炸開,如同驚人的雷,徑直劈在人的位置。高挑的身影在爆破間消散,卻是留下一聲意味深長的笑。
“這點力道,可不像斯卡拉姆齊。”
散兵站在原地,指尖帶着雷光。他突然覺得有些後悔,就應該在見到對方的第一時間把人哄走,就不會有現在這些事。
然而更麻煩的事情還在後面。
深淵的氣息濃稠如墨,裹挾着令人窒息的威壓。濃郁的黑影在夜幕間彌散,帶着死亡氣,一步步逼近。
察覺到空氣裡突然到來的凝滞,甯萌抖了下,卻還是強忍着攥緊了手。
下一刻,一陣溫暖自腳下傳來,如同逆流的河水——那是散兵傳來的能量。
搞不懂了,這就是老婆的反複嘛。
甯萌擡眸,略帶複雜地盯着散兵的背影。
散兵護好人便收了視線,轉而看向對面。那裡天藍長發微飄,漆黑的影自人的身後散開,他早就知道博士在對深淵力量進行研究,沒想到這一個他的進度卻是比其他的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