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水漾起,小船微蕩。
“老婆子!”林歡喜高高興興地捧着自己剛釣的魚來到漁船上,對着漁船那頭的老婆子炫耀着,“你瞧,我今天抓了好大的一條魚!”
林歡喜自顧自地将魚開膛破肚,要知道今天剛撈上的魚有十幾斤重,若是再用鹽加以腌制,那今年的冬日就有的吃了。
“我家阿魚有出息了,一出手就撈條大的!”老婆子笑道。
“那是方圓十裡,哪家好閨女能有我阿魚的本事!”林歡自吹自擂着着,還等着老婆子能再誇誇自己幾句。
“錯了!”老婆子非但沒誇她,還說她錯了。
林歡喜不服氣,撂下剛宰的魚,跑到船頭釣魚的老婆子身邊賭氣道,“哪錯了?”
老婆子還是沒看向她,見魚竿有動靜便開始收杆,“你本是男兒郎,裝什麼女娃子!”
“什麼男……”林歡喜還以為老婆子吃多了酒,竟說些胡話,還将他錯認成了男人。
她張嘴便要反駁,可話剛說出口,聲音粗狂地像是吃了泥沙一般,一手碰到喉嚨時,掌心觸碰到的凸起像是在跟她驗證着什麼。
林歡喜不相信的看向湖面,那倒映出來不是她的面容,而是一張很熟悉的臉。
是季黎的臉!
“季黎?”林歡喜念出人名時,患得患失間才明白自己原來是在做夢啊!
“老婆子,原來又是我來夢見你了!”林歡喜認清現實正遺憾着,還沒跟老婆子繼續說上什麼話,就被人踹上了一腳。
冰冷的湖水中,止不住往下沉的她看向老婆子,怨恨着人還是一如既往的絕情。
明明她還有很多話想要跟老婆子說。
*
“咳!”林歡喜嗆出一口水,像是恢複了一點意識,但整個人還是昏昏沉沉的使不上什麼勁。
腦袋猶如千斤墜,眼皮也擡不起,隻聽見身邊有一群人在那叽叽喳喳地叫喚着,吵得人頭疼。
林歡喜也沒有力氣去管,隻是那哄鬧聲中似乎聽到一人名。
“季黎!”
季黎,怎麼又是季黎!
為什麼要沖着她喊,她又不是!
忽然一陣白光閃過,她想起來了,自己好像和季黎一起被雷擊中落水。
石橋上的墜落、雷電襲擊全身的酥麻感以及初春湖水的冰冷。
哪一樣不能要了自己的小命!
耳邊又想起老婆子打趣的聲音:“阿魚啊,活下去!”
“無論世道有多艱難,都要好好的活下去!”
那聲音由近及遠地慢慢離自己而去,耳邊的嗡鳴也緊跟着漸漸散去。
林歡喜拼命伸長手,像是在挽留人,“老婆子!老婆子!”
“别丢下我!”雙手拼命在空氣中亂撲,忽地被一隻暖手給捉住,林歡喜這才慢慢地安靜下來。
幾日後,林歡喜是在一陣争搶聲中醒來的。
她一睜眼便看到床邊有兩個打扮得挺好的丫鬟,搶着手上的藥碗,似乎是搶着誰給她喂藥。
“我來!”
“我來!”
“寶珠……”比起不認識的人,林歡喜更習慣寶珠。
哪知她剛剛說完,像是觸及了那兩丫鬟的逆鱗,齊刷刷地看向自己,好似自己是什麼負心漢一般。
其中女一身着粉紫衣衫、身形豐腴的年長女子嬌聲妩媚道,“寶珠是誰?哪不成是您新認下的人?”
說着女子的手指柔弱無骨地在她胸前打轉,好似在魅惑自己。
聽人吃醋,林歡喜想破腦袋也沒想出來自己和眼前女子有什麼交集。
自認不好女色的林歡喜,巴拉下女子在自己胸前為非作歹的手指,行禮緻歉着,“抱歉姑娘,若是我之前對您有所不敬……”
話還沒說完,另一個看起來身形嬌小活潑的女子開腔道,“今日世子好生奇怪,怎麼對我們姐妹倆客氣起來了!”
被叫作世子的林歡喜,擺手道,“姑娘這話說得才奇怪,我與兩位姑娘本是初識,稱呼我為世……子……”
忽然間,林歡喜像是注意到了什麼,說話停頓了下來,不由得站起身向着桌子上的銅鏡走去。
林歡喜拿起鏡子,右手摸着自己的臉,鏡子中的‘季黎’也這麼做了。
她真成了季黎?
另一邊——
同樣發現自己成了林歡喜的季黎,看着銅鏡中絕色,再次問向身後收拾的寶珠,“寶珠姑娘,你确定我是你家小姐?”
已經被問了第六次的寶珠,再次應和道,“姑娘,就您失憶了,但您那張絕世無雙的臉寶珠肯定不會記錯的。”
再次聽到人肯定回答,季黎隻覺自己一個頭兩個大。
且不說這事出得荒唐,若是天公要換為什麼不給他換個男兒身,隻覺得自己胸前一沉,往日裡林姑娘是怎麼耍得起刀來的?
“姑娘!”
“姑娘!”
寶珠看着在鏡子跟前發愣的季黎,朝着人晃了晃手,不知為何,她發現自家姑娘自從醒來後,就變得穩重許多,看着都不有點不像她家姑娘。
難道是鬼門關上走一遭的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