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間,林伯言一踏入自己的院子,一眼便瞧出了不對勁。
具體是哪裡不對勁呢,比如以往他的院子裡一向都是以夫人為尊,他一進院子,下人必會朝着屋内的夫人喊上一句,‘夫人,大爺回來了!’,然後在恭恭敬敬地對着他說上一句,‘大爺安好。’
但今晚不同,他今日一踏進院子裡,明顯享受到了衆星捧月的感覺,不光人人都先叫他一聲大爺不說,而且畢恭畢敬地沒有喊上一句‘夫人’。
要不是自己認識下人的那些臉,林伯言還真以為自己走錯院子裡。
甚至還真以為自己走錯了,向後退了幾步後,看清是自己院子才放心繼續走下去。
“春柳!”林伯言喚着自家夫人最貼心的丫頭小聲問道,“你們今天又要搞什麼鬼?”
林伯言這是好心,他懂事出反常必有妖,但先得讓他明白明白究竟是什麼妖,好讓他這個唐僧有點準備,否則他可能招架不住。
春柳是随着大少夫人江蓉從将軍府裡出來的貼身丫鬟,性子也随着自家夫人,聽到自家姑爺跟自己打聽消息,為避免自己被看穿,随手打了人一巴掌,假笑着,“姑爺,你在說什麼呢,春柳真的聽不懂呢,哈哈哈哈......”
背上來了一遭,林伯言感受着不小的力道,心中大概有數了,今晚之事必定非同小可。
心中有了準備,林伯言便一下推開自己的院門,果然入眼就是自家夫人一反往常的溫和笑容,看得林伯言脊背發涼,竟不自覺地問道,“你想要幹什麼?”
"嗯?"江蓉像是聽不懂自家夫君的話,困惑一笑,“夫君這話是什麼意思呀,妾身聽不懂呢?”
林伯言聽到江蓉還架着聲音說話,他意識到事情可能會比他想象中還要糟糕。
“有話好好說,你别用那種聲調......”聽到自家夫人會用那種音調跟自己說話,林伯言自然有些心慌,眼睛有的時候不知道該往哪裡看。
雖然他很受用,但也不是太能受用,他一貫喜歡克制,覺得東西不能貪多,一旦多了對他而言便隻有壞處。
即便現在自己還存有着一份私心,希望人能夠繼續下去。
林伯言努力壓下要翹起來的嘴角,輕咳了一聲,與人公堂對簿道,“你要是做錯了什麼事,你大可以跟我好好說,我會盡力幫你解決,實在沒必要這樣委屈你自己?”
“林伯言?”江蓉仔仔細細盯着自家相公的臉,像是在人老實本分的臉上看出花來一樣。
被盯着有些發毛的林伯言,一瞬間以為是自己做錯是,不由得小聲問道,“怎麼了?”
“你我發現你這人一點都不解風情。”江蓉恢複成往常的音調,似是覺得自己的美人沒有奏效,于是開始破罐破摔直接擺爛。
林伯言也沒想到自己的克制居然得到的是這樣的結果,然而也沒跟人多有計較,他就清楚今日自家夫人今日有事相求,不然也不會那麼溫柔。
至于是什麼事情,想來不難猜。
想着,林伯言自顧自地倒了一杯茶,然後放到江蓉的跟前說道,“是因為林歡喜的事嗎?”
江蓉一聽他這像是在說外人的語氣,一股怒火便湧上心頭,很是生氣道,“你好歹是人大哥,怎麼這麼說話?”
說完,江蓉像是緩過神來,像是意識到了什麼,“等等,我好像什麼都沒說,你又是怎麼知道的?”
林伯言見人皺眉,想都沒想直接上手将人皺起來的眉頭直接撫平,“你向來是藏不住心思的,特别是在我跟前。”
江蓉想要反駁,但内心深處又覺得人說得對,隻是将人的手打開,沒有忘記自己的本來目的,“所以三妹妹的事,你就不能松松口,女子這一生很難遇上自己喜歡的人。”
這是江蓉最由衷的感慨,她少時曾讀過一本史書,上面曾寫到一位扶持幼帝的長公主,為皇帝鞏固皇權,曾三嫁朝臣,明明什麼錯都沒有,最後不得好死,而在史書上僅僅留下‘瘋婦’二字。
每每想到這兒,江蓉難免罪惡地對比起自己的一生,她是幸運的,出嫁前有父母兄長撐腰,嫁人後還有心上人為自己着想。
二弟妹也是如此,即便他們夫妻倆分隔兩地,可心中卻還挂念着彼此。
可三妹妹不一樣啊,她少時在窮鄉僻壤長大,雖然得善心漁婦庇護,但回到榮國公府後卻因為這一遭遇在京中慘遭嫌棄,連個同齡朋友都交不到。
光是這一點,她和二弟妹何嘗遭受過。
如今人好不容易有了自己喜歡的人,江蓉心想着到底是三妹妹守得雲開見月明,她着心中自然想要為人加油鼓勵。
眼瞅着二人就要在一起了,偏偏身為大哥的林伯言橫插了一腳,讓本就兩情相悅的人,成了牛郎織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