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姨娘得知是白玉京來了，出門來見禮，因為是突然接着的信沒什麼準備，她的頭發妝容顯得有些散亂。

白玉京在雪中打量着面前的婦人，二十多歲的模樣，面頰有些凹陷，面泛菜色，頭發掉了幾縷在外面，穿的是從莊子上帶回來的舊衣裙，雖然沒有破洞，可是看着線頭都飛出來了，腳上一雙髒兮兮的棉鞋，手在一直挫着，早就被凍的通紅。

白玉京：“煙姐兒，去，把這個給你姨娘。”

白玉京從袖籠裡取出個湯婆子，那湯婆子溫度合适不燙也不冷，顧廷煙點點頭，拿着湯婆子就塞到趙姨娘手裡，趙姨娘連忙吓得擺擺手：“不不不，夫人，小的……奴婢，受不得受不得。”

一旁打傘的徐然說話了：“夫人給你你便拿着，你是夫人接回來的，夫人還會苛待了你不成？”

說罷趙姨娘還是有些切切的，是韋媽媽走過來一把把那湯婆子塞倒趙姨娘手裡，趙姨娘這才想給白玉京行大禮表示感謝。

“進去吧，外頭涼，别站着了。”白玉京又拉着顧廷煙的手走了。

白玉京進了屋，就有貼身伺候顧廷煙的大丫鬟上前來給她倒茶，那丫鬟叫梅香，比顧廷煙大三歲，已經照顧她幾年了。

“多謝夫人，這是夫人半個月前送來的茶葉，奴婢聞着就極好的呢！”

白玉京環顧了一周顧廷煙住的地方，陳設簡單卻是幹幹淨淨的，可見平日裡這幾個丫鬟也是用心服侍了的，隻是蓋的褥子，用的器具，實在是不像是侯府女兒該有的。

白玉京：“我之前一并送過來的天水香，怎麼不見你們點着？”白玉京看屋子裡暖呼呼的，地龍燒得正旺，心裡很是滿意，就是覺得這個屋子真的太過于簡單樸素了。

梅香：“這夫人就怪不得奴婢了，大小姐說那香珍貴，要到吉日才沐浴的時候才焚。”

白玉京笑道：“你這傻妮子，難道我連幾塊香都要短了你的嗎？”

林海笑着催促梅香：“快去快去，快點上，你算是不知，我們夫人生于江南，梅雨天的時候，衣裳若是不幹，還要用香料制成木炭烤衣裳呢。”

梅香笑着點點頭就走了，白玉京一指旁邊，示意趙姨娘坐下，然後拍了拍顧廷煙：“快去你姨娘跟前吧。”

顧廷煙不知緣故，但是卻走到趙姨娘旁邊和趙姨娘一起坐在了白玉京的下垂手。這時屋子裡隻有白玉京和兩個貼身大丫鬟，外加趙姨娘顧廷煙和韋媽媽三人。

梅香是個識趣的，她定然知道夫人支開她是有話要說，所以她便遠遠的走開了。白玉京重新捧着個湯婆子，袖子裡的手指動了動，說道：“我知道，這幾年你不容易，我翻過賬目，每次莊子上短了衣裳少了鞋襪，你就會裝瘋賣傻，這樣，侯府就會送過去，趙氏，我現在接你回來，你這瘋病，能好嗎？”

一句話把趙姨娘的算計拆穿，韋媽媽有些心虛，隻顧廷煙睜着大大的眼睛看着趙姨娘：“姨娘，母親說你是裝瘋的？”

趙姨娘低下頭，不敢去看自己的女兒。

白玉京：“煙姐兒，你腦子靈活，你去想想，你姨娘這些年來每次發瘋隻打自己，可有打過你或者旁人？”

顧廷煙早慧，知道自己姨娘生活艱難，可是她怎麼也沒想到姨娘要靠裝瘋賣傻才能活下去，她哇呀醫生哭了保住趙姨娘：“姨娘，你怎麼這麼傻，若是他們把你趕出去再不叫我們相見怎辦？”

白玉京歎了一聲：“可不是，若是顧侯爺發了狠把你賣了，你當如何？”

趙姨娘一邊順着顧廷煙的頭發一邊說：“不會的，我再清楚不過了。我拿捏得很好，一年也就發三四次病，我隻想他們知道，莊子上還有我們母女。是他們對不起我們母女。可是那姓秦的太狠……也得虧老天有眼，她死了，若是她還活着，就沒我們母女的活頭了。”

一旁的韋媽媽也跟着抹眼淚，白玉京道：“你原先是如何打算的？”

趙姨娘：“原本我想着，煙姐兒最壞不過是在他們的淫威下随便配個人，我這條賤命卻是不曾考慮過。後來那姓秦的死了，我想着顧侯爺好歹念在煙姐兒也是他的血脈，将她接回去好生撫養，後來得知煙姐兒過得日子平平，我卻不敢再發瘋了，就怕……哎，煙姐兒也大了，若是旁人知道她又個瘋癫的姨娘，以後可怎麼是好？可我又能怎麼辦呢？我又不敢死了……嘤嘤嘤……”

白玉京看着趙姨娘，她那期期艾艾不似作假，她也沒開口求自己，隻是在訴說着自己的不幸，愛女情深溢于言表，就聽白玉京說道：“我給你兩個選擇吧。”

趙姨娘淚眼婆娑的看着白玉京，又看了看懷裡的顧廷煙，定了定心神：“夫人請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