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質出挑的美貌少女駐足商店街,被幾個風格迥異的風鈴男高圍着,這畫面在視覺上沖擊頗大,少不得引人觀望。
來來去去間,已有好多熟人上前來和她打招呼,他們大多是長輩,稻垣一一應了,三兩句寒暄後推說自己還和身邊的朋友們有約,輕輕柔柔地把人請走;也有人硬是不看氣氛湊過來試圖搭讪要聯系方式,但被柊和梶一左一右攔得死死地,後來幹脆連窺視的目光都嚴防死守擋回去。
蘇枋這才理解了,梶之前咄咄逼人的态度是有正當理由的,柊提出應該讓人去車站接她也算不上保護過度——稻垣确實不适合一個人在治安不好的街區閑走,她的相貌太容易惹來一些沒必要的麻煩了。
她身量不高但比例勻稱,腰肢和臂膀都細得有些瘦弱,不過整個人姿态挺拔,很有精神。頭發做了微卷,染成溫柔的茶棕色,茶色不正,往微黃偏了幾個色度,在陽光下閃着流淌的蜂蜜般的光澤。臉型精巧,五官優越,是秾麗大方又不落俗套的長相,眉骨纖秀,眼角略微上挑劃開,勾着冶豔的神采——總的來說好看得過分,不管從哪個角度看,都是個美麗得讓人移不開眼的人。
但最讓人在意的是那雙眼睛,綠樹陰濃,眸光含得極深。可被她含着些許審視的意味上下打量的時候,又會覺得自己是被認真注目的——這個人在好好看着自己,想更多地了解自己,于是也不覺得被冒犯,反而感到飄飄然。
令蘇枋困惑的是,稻垣似乎自從收回那道打量的視線後,就不再和自己對視了。
為什麼,她在有意識地回避什麼?
蘇枋和櫻同稻垣打過招呼後,柊就向他們正式介紹稻垣:“櫻,蘇枋,你們還不認識小稻吧。她一年前起就去外面讀高中了,新年才會回來——她是在兒童養育設施裡和梅宮、琴葉他們一起長大的,比梅宮小一歲,算是梅宮的妹妹。不過小稻在我們這裡有個更響亮的名号,叫正東風強運姬。”
稻垣不鹹不淡地反問:“哦,不是你們防風鈴的ATM提款機?”
柊臉上一皺:“咳……話别說得那麼難聽。”
櫻不客氣地評價:“正東風強運姬……?聽起來好蠢——”話沒說完被榆井狠狠捂嘴。
“不可以亂說,櫻同學。”榆井十分強勢地警告,“櫻同學這樣口出狂言,觸怒了掌管好運的神明的話,以後可再也吃不到好吃的食物了!”
打蛇打七寸,櫻的臉登時一白:“什——?!真的嗎!這家夥是掌管好運的——神?”
“當然不是。”眼看櫻又要信了,蘇枋趕緊笑着插話。
“當然是!”沒想到榆井的聲音大到蓋過了蘇枋。
他清了清嗓子,義正辭嚴道:“倘若高天原八百位神明中有一位專門司掌我們小鎮的運氣,稻姐姐就是無疑就是那位好運之神的化身!”
稻垣扶了扶額頭,無奈道:“我姑且是習慣了聽别人吹捧我——可是榆,你這種說辭也太誇張了……”
“一點不誇張!稻姐姐就是強運的化身嘛!”榆井鼓了鼓臉頰,繼續向櫻和蘇枋宣教,“這位是稻垣不夢大人,人稱正東風強運姬,賭桌上的不敗傳說,隻要是用運氣決勝負的場合,稻姐姐從來沒有輸過!”
櫻不耐煩地撓撓頭:“什麼亂七八糟的啊,就算你這麼說,我也不懂啊。”“你的說法确實很抽象呢,榆君。”蘇枋也跟着搖了搖頭,把“聽起來就像小孩子在吹牛”這半截咽了下去。
“舉個例子,打雀牌的話,稻姐姐有在一個半莊内一路和到飛掉末家的記錄,甚至連莊獨赢直接清場——東京有幾家專門培養職業雀手的俱樂部一直對稻姐姐虎視眈眈呢。”
“欸?好厲害。”蘇枋不以為意地捧了一句。
榆井明顯聽出了蘇枋的不相信,緊跟着強調道:“稻姐姐在東風場的統治力是無人能及的!和出過三次天和,六次地和,五次九蓮寶燈,還擁有無振十三面國士無雙的傲人戰績!”
蘇枋聽了,微微睜大眼睛:“天和地和?無振十三幺——也就是聽十三張牌的國士?這運氣也……太驚人了吧。”
“沒錯!所以稻姐姐在正東風鎮有‘三天六地、國士無雙’的威名!”
雖然這個名号很可笑,但背後的事實更誇張啊。蘇枋不禁失笑:“要攢出這樣的戰績,稻小姐雀齡得有十年以上了吧。”
“不不,蘇枋同學,”榆井伸出一根手指搖了搖,“五次九蓮寶燈姑且不論,三天六地和無振十三面國士是稻姐姐一個晚上和出來的哦!”
要不是因為說這話的是榆井,蘇枋早就當場噴出來了:“一個晚上?真的假的……”
“千真萬确!”榆井拍着胸脯保證。
“大概是真的。”柊也幫腔,仿佛什麼不堪回首的記憶浮現在腦海似的,皺緊眉頭捂住了胃,“那次小稻赢得太誇張,各方反應都很激烈,最後鬧得差點被請進局子裡喝茶——唉,真不想回憶啊。”
櫻在一邊聽得一個頭兩個大:“你們到底在說什麼啊,什麼天啊地啊的……”
“啊……櫻君不打雀牌所以不清楚吧?”蘇枋好心地同他解釋,“是說稻小姐和的牌是需要超強的氣運的。天和的概率大概是33萬分之一,地和的概率遠小于11萬分之一,無振十三面國士無雙也是可遇不可求的牌型——一個晚上和出這些,再怎麼說也太離譜了,買彩票中大獎不在話下,恐怕彗星撞地球了都不算稀奇了吧……”
蘇枋不好意思說的還有九蓮寶燈。九蓮寶燈在民間被稱作陽壽牌,相傳和出一次少活九年,按照榆井的說法,稻垣光是和過五次九蓮寶燈這一點,就已經把半輩子的壽命都折進去了。
稻垣突然插話:“不打雀牌的人是理解不了牌型和概率的——壓倒性的強運這種東西,切身體會一次就懂了。”
她邁了幾步走到櫻的跟前,舉起了右手,虛虛握拳,向櫻發出邀請:“來試試看吧,多聞衆一年級的級長?”
“啊?你要幹嗎?”櫻條件反射架起雙拳。榆井趕緊拽住他:“櫻同學,别沖動!”
稻垣挑了挑眉,不解道:“你猜拳要用兩隻手?”
“哈?猜拳?”櫻愣了一下。
稻垣表面看上去沒有不耐煩,但話裡已經帶上隐隐約約的攻擊性:“對,猜拳比較簡單直白——你會的吧?”
“我當然會,别把人當白癡啊。話說我為什麼要跟你猜拳啊!”
“櫻——”柊開口了,他少見地帶着縱容意味笑着示意,“你跟她玩吧,猜拳而已,很有趣的——又不跟你賭什麼,你沒損失。”
櫻真的很想嗆柊這話邏輯有問題吧,區區猜拳能有趣到哪去啊,不就剪刀石頭布嗎?而且他說自己沒損失是什麼意思?默認自己會輸嗎?
櫻沒想到榆井也兩眼放光,跟着柊慫恿他:“就是啊,櫻同學你跟稻姐姐玩玩看吧,會是很新奇的體驗哦!”
“什麼啊,真搞不懂你們……”櫻不滿地抱怨,又見稻垣仍舉着右手閑閑地站在面前等着他。她漂亮的綠眼睛不帶一絲情緒地注視着他,冷不丁讓櫻産生了一種莫名的愧疚感,好像自己把人晾在一旁幹等,很不禮貌。